他在避重就轻,把最重要的一点掩去不谈。
管事姓苏,叫苏五六。只听他说道:“启禀狄公、裴公、韦公,作坊和附近村庄的花农都签订了合约,目前仍在合约的时间内。合约中约定,若当年市价高于历年市价最高价的两成,公主府最高以历年最高价高两成的价格收购农户的花朵。”
“陈小二所在陈家村也在其中。按照合约,陈小二田地里的玫瑰花不得外卖,只能卖给精油作坊。”
陈小二听到此处,大声道:“这不是强买强卖是什么?还请诸公明察啊!”
狄仁杰闻言,沉吟了一下,道:“即使有合约,但肆意压低价格,强迫收购百姓的作物,确实是强买强卖。苏管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苏五六继续道:“我刚才所言只是合约的一部分。合约还有另外一部分,当玫瑰花的市价低于近十年市场的平均价格时,作坊以近十年市价的均价购买。而且当玫瑰花的亩产价值低于近十年来收成的分之一时,作坊会补贴分之一的粮食或等值的钱帛。”
“作坊和村民的合约在县衙中都有备份,狄公一查便知我所言真假。玫瑰花去年收成不好,陈小二种植了十亩玫瑰花,坏了二十亩,仅采摘了往年十亩的量,品相是级。级的玫瑰花出油率不高,卖不上价钱。”
“但作坊怜惜村民生活不易,于是以二级的价格买了级的玫瑰花,陈小二家中玫瑰花也是如此。而且作坊补贴了陈小二家一千百多斤粮食。这些在账册均有记载,还请诸公过目。”
苏五六手中的证据呈了上去,狄仁杰他们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合约,惊讶之余,感叹公主府的巧思以及……
仁厚。
证据在人之间传递,狄仁杰看向陈小二说道:“陈小二,我且问你,苏管事说的这些是否属实?”
陈小二眼睛转了转,但作坊账册上面有他摁的手印,抵赖不得,只说道:“我今年不想卖给作坊,这有什么问题吗?还能强买强卖不成?公主府家大业大了不起,就能欺负我们升斗小民吗?”
苏五六说道:“这些合约自愿签订,五年一续,今年才是第年。我们主子说过,说百姓生活不易,抵御风险的能力差,就让作坊承担起风险来。”
闻言,狄仁杰的情绪中没有任何偏颇,道:“这份合约没有偏袒任何一方,对双方而言都是公正的,而且又在衙门备过案,所以它是有效的。”
但狄仁杰在心中想,若他是花农,一定会选择签订这份合约。哪有那么多能卖高价的年份,而且还有补贴,交完田赋后还能存下一点口粮。
陈小二指着脸上的青紫说道:“那他们打人怎么办?公主府的奴婢就可以随便打人吗?”
苏五六道:“陈小二多次将应该卖给作坊的玫瑰花偷卖给他人,告诫之后,他狡辩是别人诬告。前两日我们将他堵住了,陈小二先出口辱骂我,说……说我是瘸腿的狗,其他人气不过出手打了他两拳,我立马阻止了。”
陈小二捂着嘴角道:“那是两拳吗?比别人的十拳都疼,这是重伤,要赔钱,请狄公明鉴。”
事情到此,众人明白公主府强买强卖子虚乌有,事情的重心转移到了打架斗殴的上面。
堂堂的司会审竟然处理这样的事,说出去真是笑掉别人大牙了。
狄仁叫来大夫为陈小二验伤,不出意外是轻伤,肿胀已经消了,留下的只是些淤痕。
狄仁杰根据唐律,轻车熟路地对陈小二和打人者做了处理,而且判定陈小二违背合约。
按照合约的约定赔偿作坊本人卖花所得收入的五倍,并将剩余玫瑰花按照约定卖给作坊后,合同自动解除。
听到这样的审判结果,陈小二的脸色没有变,这些钱在他看来仿佛不值得一提。
苏五六突然发问道:“陈小二,前天晚上你的母亲哭着求作坊饶了你,不要解除合同,还说已经知错悔改。我信了你们,揭过此事,现在你为什么要状告公主?”
陈小二听到苏五六厉声发问,色厉内荏地梗着脖子说道:“我不服,我想上诉,就是这么个原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