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才轻轻搀扶起强子。 她声音如往常般温柔,她说:“好孩子,起来吧,婶不怪你。” 她太平静了。 平静的让人说不出一句劝慰的话。 月亮爬上了树头,满地婆娑,晚风吹过,像一地碎了的时光。 李奶奶慢慢站起来,转身走了,她好像没看到两人,甚至连陪伴她大半辈子的草龟都忘记了。 强子想追上去,梁锦绣拉住,轻轻摇了摇手。 就像那只到现在依旧不吃不喝等死的白头翁般,现在的李奶奶,身处另一完全封闭的空间,回来还是走,取决于她自己。 梁锦绣慢慢跟在后面。 走了一会发现不对,不是回家的方向。 二奶奶家的方向? 李奶奶找她去做什么? 都说岁月从不败美人,二奶奶比李奶奶大七八岁,七十多了,依然是美的。 她不像别的老太太穿大红大紫,她喜欢淡雅的,有时候光线不好的时候,从后面看,还有年轻时候的影子。 但眼睛早花了。 她眯着眼,好一会才看清来人是谁,诧异道:“老寡妇,怎么是你?” 整个村里,敢这样喊李奶奶的,只有她一个。 李奶奶把蒲扇放在石头上,坐下,反击:“老狐狸,我来谢谢你。” “谢我?你不会老年痴呆忘了平常我都怎么骂你了吧。”二奶奶震惊地睁大眼,然后意识到什么,盯着李奶奶的脸好半天,笑了,“你该不会知道那事了吧。” 李奶奶轻轻点下头。 丈夫走后,村人内疚不已,但已经无法弥补。 她成了村里的团宠,整天有人送东西,她不收,直接放门口,半夜往院子里扔。 二奶奶不,别说送东西了,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 好像第三年吧,当众说她赶紧改嫁,不要留在村里当祖宗。 她还辱骂地主儿子,说都被他骗了,其实压根不是个好东西,为此,差点成了村里的公敌,幸好是女人,如果是男的,估计早挨揍了。 二奶奶长叹口气:“可还是没把你骂走,你说说你,咋就那么死心呢,再好的男人,至于搭进去一辈子吗?” 不像强子般背负救命之恩,她无所谓的,说不是她的权利。 她有孩子,得为孩子着想,有这么一个娘,以后婚事绝对老大难。 李奶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盯着眼前的老冤家,认真道:“有些事,我想问问你。” 二奶奶爽快同意:“随便问。” 李奶奶一字一句道:“你先勾搭的他,是吗?” “我勾搭他?哈哈,一个人人喊打的地主崽子,你以为天下的女人都像你那么蠢?”二奶奶像听到天大的笑话,指着鼻子道,“再说,你觉得我缺男人吗?” 一口陈年恶气泛着沫往上涌,二奶奶不顾李奶奶此刻脸色发白,恶狠狠问道:“一些话,我本来不想说的,既然你这么想,我就让你彻底死心——你知道那个死男人经常打我对吧。” 村里人,应该没有不知道的。 那个时代,打老婆常见。 二奶奶没有娘家人撑腰,她的娘家,在距离好几百公里的外省。 好在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被打了,照样嘻嘻哈哈的。 但那是表面。 有天晚上,被打后趁男人睡着,她悄悄跑到河边,想着干脆死了算了,日子看不到头,没意思。 她遇到了地主儿子。 夏天村外的河等于全村人的澡堂子,男的白天洗,女的晚上洗,地主儿子白天不来,村里的男人会集体嘲笑他,只能等夜深人间彻底没人时。 两个可怜人爆发了火花。 二奶奶有种报复的快感! 所以,她比李奶奶更早和地主儿子在一起。 二奶奶冷笑出声:“他从来没喜欢过你,之所以和你在一起的原因,不用我说了吧。” 如果说真相是刀的话,二奶奶干脆利索直接一刀捅到心脏。 李奶奶宛如棵被狂风吹过的老树,几乎掉光了最后几片叶子。 婚后生活并没有她想的幸福。 别的新婚夫妻,几乎时刻粘在一起。 除了新婚之夜,他几乎很少主动碰她,有时候她主动靠过去,会被冷冷推开,有各种各样的理由。 他从未亲过她!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