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是?()”望着板车上的东西,夏芍难掩惊讶。
她不明白马四全怎么送了一个八仙桌和四把太师椅过来。
虽然上面落着厚厚一层灰,看得出来简单擦洗过,却显然没有擦洗干净,连桌椅原本的颜色都有些分辨不清。但显然造型精美,不像是普通东西。
陈寄北脖子上还扛着晃小腿腿的半夏,眉头也蹙了起来。
马四全却二话不说,就把东西卸下了车,这是我家里传下来的老物件儿,全是榫卯结构,我半路转去学做木桶了,小宝那手做不了木匠活,留在家里也没用。()”
他看一眼陈寄北,“你手巧,学什么一看就会,感兴趣可以琢磨琢磨。”
这是他第一次对外承认陈寄北的优秀,话说出口,好像也没有想象中艰难。
只是东西放下,他又忍不住伸手摩挲了番,神色怅然,“其实我家以前是做这些的,后来不好卖了,我才改做的木桶。可惜我学得不咋地,这门手艺在我这里算是断了。”
陈寄北本就在皱眉,听他这么说,立即道:“我不能要。”
“你既然去给我过寿了,就是认我这个师父。师父给你,你就拿着。”
马四全顿了顿,声音变轻,“就当是我这个师父对不起你的。”
说完他没再看那些东西,推了推车就走。
人走出六七米,又顿住脚步,“厂里已经通知我,下个月会给我涨工资。”
马四全已经是七级工了,再涨一级工资,就是八级。
在折腾了那么久之后,在他即将满六十周岁的前一年,他终于如愿以偿,升了八级工。可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多高兴,推着板车远去的步伐甚至有些沉。
大概是因为这个八级工里有了陈寄北的一份成全,也有了一份亏欠。
“马师傅。”夏芍忍不住叫住他,人也追出了院子。
马四全没怎么和夏芍打过交道,但仅有的几次里,夏芍聪明、机敏,又体贴入微,他很有好感。于是他停下脚步,神色也露出一点温和,“有什么事吗?”
“我看小宝恢复得不错,您没想过给他找个工作?”
夏芍一句话把马四全问愣了,“找工作?他这样能干啥工作?”
“咱们厂用警卫,听说市里还要建两个福利厂,专门照顾这些身体不方便的人。”夏芍眼神很认真,“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有个正事做,也不会在家想东想西。”
马四全别的不说,绝对是个好父亲,只是对儿子太宠惯了。
付出得太多,无条件地付出,反而让孩子觉得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把孩子养废了。
如果马小宝自己立得住,何须他这么拼命,用尽手段也要升到八级工,开那一百多?
夏芍说完,没管马四全的表情,转身回去了。
小承冬还自己坐在木马上,也不闹,见她回来,就用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看她。
() 夏芍轻轻帮儿子推了一下,问陈寄北:“这些东西怎么办?”
“先放仓房。”陈寄北看着那些桌椅,眼眸半敛,有些辨不清情绪。
他走过来,刚要趁机去握夏芍的手,肩上的小半夏不满了,“马!”小承冬也扭头,眼睛睁得溜圆。
陈寄北手一顿,什么复杂难明瞬间没有了。
—
有了省商业局牵头,不多久其他市的食品厂便都有了回复。
只是全省十三家食品厂,只有九家表示会来,还有三家找理由拒绝了。
这三家中,就包括上次夏芍去过的省城食品厂和常金顺调去的五城食品厂。
拿到名单,宋书记脸色不大好看。
这显然是看不上他们江城食品厂,等于在他情绪正高的时候,给他浇了盆冷水。
夏芍听说了却很淡定,“咱们厂建厂至今,一直没什么名声。不像省城食品厂近两千人的大厂,有食堂,还不止一次举办过这种活动。”
在省城食品厂看来,他们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乡下地方,能有什么值得学习的。
估计是走了不知道谁的关系,办了这么场交流会充政绩。
不然怎么才办两天,听说要学的东西也不多,搞不好就是随便把以前的方子改了改。
江城食品厂在省里实在没什么存在感,这么想的绝对不止一家。
夏芍只是拿手指在名单上一圈,“省城食品厂没来,但省城下属两个县的食品厂全来了,五城市另一个食品厂也来了。”她一笑,“学习这东西,自然是谁学谁得。”
老罗和温主任一听,也笑了。
东西好不好做,好不好卖,没人比卖了这么长时间的他们更清楚。
省城食品厂这么干,今后有他们后悔的时候,毕竟下属两个县的食品厂都上新品了,就他们没有。
不过这种大厂工人多,效益好,一向是有些骄傲的,不像下面的小厂。小厂没包袱,能多学自然要多学一点,有两个县里还没通电的,手工做都要来看一看。
“别管来多少人,哪怕只来一家,咱们也得好好办。”车主任说。
当然这一家不包括红香县食品厂。
不过红香县食品厂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