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纳森出身普通人家,接触的富豪却不少,倒是很能总结出他们的几个毛病。
一个是狂妄,总觉得自己想要什么都能实现,一个是被害妄想,老担心别人谋夺自己的财产,还有一个就是孤独,认为身边没有真心朋友,全都是冲着钱去的狐朋狗友。
但鹿露的寂寞是真实的。
失去父母,没有朋友,再多享受也确实差了一点趣味。
“你有点寂寞。”他一针见血,“看来,你只看到了钱的坏处,没有看到它的好处。”
鹿露不服气:“谁说的,我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钱的好处。”
她可不是偶像剧的女主,而是求医无门的病患,世上没有比生病的人更知道金钱有多么万能,又有多么无力。
“金钱最大的好处,就是买了我的命。”她慎重道,“我不讨厌钱。”
乔纳森点点头,顺着她的话说:“知道吗?我有一次参加慈善晚会,有个老头子和我说,他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年轻时继承了祖父的遗产,以至于年过花甲还一事无成。”
鹿露:“……好凡尔赛。”
乔纳森没听懂这个古老的网络用语,但不妨碍他接梗:“是的,他在凡尔赛宫举办了自己第五次婚礼。”
鹿露囧住,无话可说。
不过,你来我往聊了两句闲话,她反而放松了,不再觉得两人之间只有尴尬,忍不住和他多说几句牢骚:“这种晚宴挺无聊的,虽然我没有参加过几次,但真的很无聊。”
乔纳森笑了笑:“放松点,你不是我,应该学会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
鹿露反驳:“大家捧的是我的钱,不是我。”
“哇哦。”他以没有起伏的语气感慨了声,“鹿小姐,恭喜你患上富豪的职业病,人们什么时候能忘记我的财富,注重我的灵魂?”
鹿露抿起嘴巴:“你嘲讽我。”
“并不全是。”他耸耸肩,海风吹拂他的发丝,朦胧的光晕忽闪忽现,平添摄人的妖异,“我从前也会想,人们什么时候能不关注我的美貌,关心一下我的才华,后来就不这么想了。”
“为什么?”
乔纳森瞥过一眼,慢悠悠道:“因为我没有才华。”
鹿露:“……”
“是不是很失望?”他平淡地笑了,“剥开我的皮囊,我的灵魂一无是处,功课平平,脑袋空空——上帝多么公平。所以,只看我的优点有什么不好的,失去了它,我什么都不是。”
鹿露必须承认,一个草包美人的吸引力和一个美貌与智慧兼具的美人相比,是差了一丢丢。
但魅力下降后,亲和度就会上升。
“如果我没有钱,我也一无是处。”鹿露同样承认自己的平庸,“可我还是我自己,你也是,我们都是普通人。”
乔纳森转头,唇形微微上扬,鼻梁和下颌的阴影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分明的轮廓,魅力像是迸溅的水珠,噼里啪啦地
打在她额角:“抱歉,这是你一厢情愿,我不想做普通人。”
鹿露:“……喂。”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你愿意做个普通女孩?像那样的?”他抬抬下巴,示意她看向甲板下方的女侍应生。她们都年轻且美貌,不是高学历的求职者,就是想用外表搏一搏的冒险家。
华灯高照,她们的眼皮和发梢都亮晶晶的,像雨后蓬勃生长的蘑菇,鲜艳动人。
鹿露被她们旺盛的生命力所吸引,探出脑袋:“也不是不行,她们至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乔纳森挑眉:“你没有想要的东西吗?”
“现在没有,想不出来。”别看她为宇宙医疗的股份头秃,可要是连这事都没了,鹿露还真不知道自己该忙什么,上大学吗?或许,然后呢?不知道。
“要我帮你想想吗?”乔纳森问。
鹿露好奇:“好啊,你觉得我可以做点什么?做慈善还是创业?”虽然创业容易败家,可无事可做更闷,做什么不是花钱呢,万一她有商业天赋呢。
结果乔纳森压根没想正经出主意,懒洋洋地侧过头:“做我。”
鹿露瞪他,却没生气。她听得出这是个玩笑:“你戏弄我。”
“你认真的样子很有趣。”乔纳森后仰上身,倾斜进了空旷的晚风。下层甲板似乎有谁发现了他,猛地拉住身边的朋友,兴奋地朝这边指过来,脸庞稚嫩,多半是赛艇比赛的选手,他笑着朝他们挥挥手,全然不介意暴露自己:“这不是奉承,是实话。”
鹿露看见下层有人投影拍照就往里躲了,还伸手拉他:“你快进来,我不想上娱乐头条。”
乔纳森转过身,看她不似作假,立即顺着她的力道往回走。
她的手冰冰凉凉的,像威士忌酒。
两步进屋,他转身拉合厚实的丝绒窗帘,严实地挡住外界的窥探。
鹿露如释重负地松开手。
被捞住了指尖。
他握住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腰间,然后徐徐下滑。
鹿露看着面前脸孔和身材都无可挑剔的超模,没有马上抽走,只是说:“你不这样我们也能做朋友的。”
乔纳森思考了两秒钟,答非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