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天冷,地窝子门口的地灶一直烧着,地窝子里是暖的。 如今邓州各县也在流民聚居之地修了地窝子。十分好用,保暖性远胜于流民自己搭建的窝棚。 叶碎金把今年流民过冬的情况列为了县令们述职考核的硬标准,谁也不敢敷衍。 军匠营离兵营不远,热火朝天,一日不停。 实在没办法,因打造东西的速度跟不上扩兵的规模。 如今也只能先保障武器。 但以后都会更好的,叶三郎知道,也深信。 离开兵营,没多久就看见了叶家堡的墙头。 从小就觉得高大的堡墙,如今再看,感觉变了。 “感觉矮。”四郎感叹说,“怎么变矮了呢?” 三郎凝目。 自然是因为他们见过更高的墙,拥有了更大的城。 叶家堡,真小啊。 既到叶家堡,与留在家里的长辈见过,交待了事情。长辈们笑眯眯地说:“去吧,都赶紧去看看你们媳妇去。” 尤其是叶三郎,他的妻子身怀六甲,这时候丈夫不在身边,必定思念。 四郎早就心猿意马,得了长辈的许,与三郎道:“三兄,咱回家了啊。” 三郎道:“去吧。” 四郎脚下生风地走了。 叶三郎也回了 自己的家。 他的母亲四夫人和妻子早就在等他了。只男人们回来都得先去见长辈说正事, 两个女人只能眼巴巴地在自家等着。 好容易叶三郎终于回来了:“娘, 我回来了。” 四夫人拉着他的手细看,心疼:“晒黑了。” 瘦倒是没瘦,人反而看着更结实了。 只是当娘的看儿子看得细,凝目往三郎脸上看去,总觉得儿子面相上有什么地方与从前不同了,又说不上来。 五官也没变,还是浓眉大眼,鼻梁挺拔,相貌十分地端正耐看。 叶三郎笑道:“我们都晒黑了,独六娘和阿锦两个怎么晒都不黑,气人。” 嘴上说着,眼睛却朝大腹便便的妻子看去。 当娘的哪还不明白,小夫妻感情好是好事。四夫人笑道:“一路风尘仆仆的,在外面也睡不好吧。去吧,回去洗漱,好好休息。” 只是当小夫妻行了礼要告退的时候,她却衣袖掩口大声地咳了两声。 三郎:“怎了?受寒了?” 四夫人:“没有,糖吃多了,嗓子有些糊。” 三郎责备道:“少吃些。” 三郎的妻子却垂着头不敢抬起。 三郎没进门前,四夫人就对她千叮咛万嘱咐:“他年轻火力壮,你可万万不要纵着他。你现在身子金贵,容不得闪失。可定要记住!” 婆婆这一声咳,只有她明白,羞得耳根微红。 小夫妻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进了正房,三郎随手带上了门,抬手便将妻子抱在了怀里,将脸埋入了她的颈窝。 她吓了一跳,还以为真被婆婆说中了,丈夫一出去便是一个半月,憋了火。 “不行,不行,我的肚子……”她慌张道。 不料三郎并没有什么进一步的举动,他埋在她颈间,低低地道:“桐娘,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桐娘顿住。 这是枕边人,怎能不了解。 她抬起手,也抱住他,轻声问:“又杀了许多人,是吗?” 上一次也是这样,从南阳回来也是。 整个叶家堡都沉浸在六娘成为邓州节度使的喜悦中,可三郎回到房中,却将她紧紧抱住,不说话,只是抱住。 然后沉沉睡了一大觉。 “嗯。”三郎低声道,“别问。” 上一次,还只是令士兵去枷了该杀的人,一并行刑。 这一次,他当着孩子的面杀了父亲,当着妻子的面杀了丈夫,当着母亲的面杀了儿子。 因为李家人胆大包天,叶家军过去抄家,他们组织了护院家丁反抗。 这是不行的。 这是六娘决不允许的。 对于这样的人,六娘只给他们一条路。 死路。 而他,是那个负责封路的人。 三郎嗅着妻子的体息,才终于完全放松了下来。 冬日里风大, 天上被吹得一片云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