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孟阁主如果是和莫医君有什么矛盾,还是尽早说清为好,再大的事,总大不过命丧诛仙台,只要人还活着,有什么说不清的呢?”
“我与他之间,已是至亲血海……”
“只要阁主愿意向他解释,他定会体谅浮萍剑主。”
裴汶等待他的回答,却只得到了无望的摇头。
裴汶凝视孟朝莱的面容表情,良久后,唯有一声叹息。
看来孟朝莱对孟沉霜当年斩杀六尊的计划同样一无所知。
孟沉霜不仅没告诉道侣谢邙,也没告诉徒弟孟朝莱。
裴汶暗自思忖,难道他真的只能去撬别羡鱼的嘴了吗?
乙珩三十年后,别羡鱼一直为孟沉霜鞍前马后,是天上都之乱的同谋,他一定知道许多细节,
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对裴汶开口。
“若是阁主自己不愿意,裴某人也没有办法了,只能托愿来生,等莫医君喝下孟婆汤,前尘尽了,与阁主重新来过。”
裴汶问完了想问的,告辞走了。
孟朝莱听了他的最后一语,心中忽然浮上一个朦胧的念头。
他嗅着空气中裴新竹留下的脂粉香,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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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鹜城的黑夜降临得比长昆山更早,偌大点墨山中,稀疏的烛笼似鬼火般悬吊在黑檐之下。
占据凝夜紫宫的魔君燃犀没有什么妃嫔近臣,千万粗粝宫阙空空荡荡,成了咆哮雪风的居所。
唯几的例外,是住在骨花阁的刀修燕芦荻、乌云宫的前魔尊现使相落罔,以及近来最得魔君恩宠的妖妃无涯仙尊谢南澶。
魔君单独拨了最靠近银涣殿的玉生殿给他,不过银涣殿内夜夜笙歌,今日还是无涯仙尊第一次踏入玉生殿。
被安排守卫玉生殿的十余魔卫们见了他,皆面面相觑。
难道要他们保护讯狱督领谢邙?
孤鹜城内一直暗潮汹涌,觊觎凝夜紫宫者绝不算少,这段日子以来,魔卫队不知击退多少波偷袭宫掖的堕魔天魔。
可谢邙修为高深叵测,哪里需要他们保护,除非是像宫中传闻一样,魔君陛下使了什么手段压制了谢邙的力量。
若真是如此,无涯仙尊柔弱不能自理,不得不委身魔君之下倒变得容易理解了。
一阵小话絮絮之后,其中一个魔卫问:“为什么不能是谢邙爱上了陛下雄伟英姿?”
“因为谢仙尊只有唯一深爱之人,浮萍剑主孟沉霜,”另一人答道,很快,他转而又说,“我猜也有可能是谢仙尊在陛下脸上寻觅浮萍剑主的痕迹,自我欺骗,假装他就是自己已死的道侣。”
第三个魔卫忽然凑到他身边,用肩膀顶了一下他:“兄弟,你磕北邙霜?”
他回头看了一眼,严肃道:“除非你也磕北邙霜,才能叫我兄弟。”
“那是自然,我堕魔前就觉得仙尊剑主神仙眷侣!”
“惭愧惭愧,我倒是五十年前堕魔之后,在魔域看了堕魔们新编的北邙霜戏文,才深觉人之为人,与魔之为魔,本没什么区别,我以前修清心道,断绝□□却走火入魔,可魔域的戏文演剑主修无情道,仍然和仙尊大战七日七夜,方才让我看清绝了□□未必有益于道行。”
“你们……”第一个魔卫感到无言以对,“要是谢邙真就是被迫受辱呢?”
“唉,那这故事实在是,叫人肝肠寸断哪。”
咔啦——
不远处陡然传来一声瓦楞轻响,三个魔卫当即心中一颤,望见黑暗中兔起鹘落,斜飞过一道身影。
“谁!”
魔卫们立刻拔出兵刃,可还不等他们穿过拱门进入院中,几道闷响以后,三个魔卫就被打晕扔进了角落。
一队巡逻的魔卫在这时穿院而过,火炬熊熊,却照不亮这回
廊拱花门之后的狭窄一角。
燕芦荻按刀趴在回廊横梁上,幽火映在他冰冷的眼底,满身铁甲的魔卫渐行渐远,眸中暗火却似要亘古不灭。
他侧头,看向不远处陷在漆黑寂静中的玉生殿。
燕芦荻知道自己的修为远不能和谢邙正面对抗,甚至在谢邙重伤时偷袭都显得力不从心,可现在,凝夜紫宫中人都传言,魔君一定是压制住了谢邙的功力,才叫他这么乖乖听话。
燕芦荻思索了会儿,觉得这话恐怕不假。
他只对谢邙愤怒,而不在乎魔君做了什么,不就是因为魔君如何肆意妄为都正常,而他记忆中的谢邙无论多无情无义,都不该卑躬屈膝。
谢邙不反抗,只可能是因为他无法反抗。
这会是燕芦荻的一个机会。
他经脉伤损,发挥不出全力,但谢邙的情况比他更糟,他必须一试。
燕芦荻跃到玉生殿檐下梁上,透过窗纱往里看,在那高床软枕上发现一道平躺着的身影。
谢邙现在竟然需要睡觉?
燕芦荻进一步确信他的修为恐怕真的被压制住,而且还压制得不轻,必须得依靠睡眠来补足心神。
蛟皮鞘在手,燕芦荻缓缓抽出玉猩刀。
你会梦见什么呢?谢、仙、尊……
横批窗被悄无声息地推开,燕芦荻似雀儿一般飞身入内,魔域呼啸的雪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