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传来大浪拍岸的巨声,风卷云掠,暴雨由远及近瓢泼而下。
“下雨了!水淹上来了!救救我!”
黑暗中又传来几l声踏过碎石子和浅水的脚步声,一只手抓住裴汶的领子,把他从外边的水潭边上拖进了山洞里。
孟沉霜把裴汶扔在石壁边,用魔气烘干了柴火,借来谢邙的鹿鸣剑,双剑一敲砸出几l点火星,瞬间点燃柴火。
呼啦——
加了犀角血的柴火烧得又红又蓝,热气滚滚。
裴汶浑身都湿透了,又被五花大绑,蠕动着蹭到火边。
孟沉霜觑了他一眼,堂堂汶天尊怎么会怕这点冷,恐怕只是为了挪到仇山英身边来。
仇山英披着一条薄毯坐在火边,他被关在醴泉井地下五百余年,寒意湿气侵骨,身体虚弱畏寒,这团暖火是为他一个人点的。
“暖和点儿了吗?”孟沉霜问,“你饿不饿?”
“嗯……我不用吃东西。”仇山英很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声音又弱又缓,吐字也有些奇怪。
“你先烤会儿火,我一会儿看看你身上的伤。”孟沉霜起身走到洞口,掐诀布下一道屏障,将暴风狂雨和漫上来的潭水一起阻挡在山洞外。
他们四人暂避到了孤悬海上的飞鸥岛来,这里原是裴练鸥藏宝的洞穴,孟沉霜从里面摸了两条金丝绒毯给仇山英,又翻出一些可用的疗伤灵药。
转身回来时,便见仇山英把手放在火边烤,他定定地看着跳动的火焰,侧趴
在他身边的裴汶出神地望着仇山英火光中的侧颜,眼珠子一动不动,仿佛色迷心窍。
谢邙抱剑靠墙站着,望见孟沉霜再度走向那一头白发披身的狻猊。
谢邙站直了身,理了理并无褶皱的袖口衣襟,又思索片刻,把自己束起的白发放了下来。
然而孟沉霜已经走了过去,没有注意到他的举动,反而是火堆边的仇山英抬起眼,目光触及谢邙隐在阴影中山岳般沉寂的面容,立刻又收了回来。
谢邙再思索片刻,猛烈掩唇咳嗽了几l声,吐出一口血。
孟沉霜顿时回过身:“受伤了?”
谢邙启唇低哑道:“我无碍,你去看他吧。”
“过来坐着。”孟沉霜把谢邙搀到火堆边,搬了块相对平整的石头过来给他当凳子,谢邙从善如流,捂着心口坐下。
孟沉霜从一应灵药中挑了几l颗喂给他。
裴汶看完全程,目瞪口呆。
孟沉霜去仇山英身边了,谢邙余光瞥见裴汶的神情,嘴角仿佛出现了一丝冷笑。
裴汶瞠目结舌。
但下一刻,谢邙就笑不出来。
孟沉霜对仇山英道:“暖和点儿了?那先放下毯子,我看看你经脉的伤势。”
仇山英之前的衣服虽然干净,却烂得仿佛几l条破布,又被海浪一浇全湿透了,孟沉霜一早就让他把湿衣服脱了,先盖着毯子取暖。
如果放下了毯子,便真是不着寸缕了。
仇山英什么也没说,依言照做,玉一般白透净澈的双臂、脊背、两腿就这么暴露在火光之下,还有……
无数疤痕爬在他的背上、胸膛上,鞭伤、烫伤、割伤……层层叠叠不可胜数,偏又不像是战斗是留下的伤口,更像是被什么人有意施丨虐。
除此以外,便是奇经八脉穴位上极深的伤口们,每个都有指甲盖大小,像是把什么管子从伤口中插了进去。
孟沉霜蹙起眉:“把手给我,我看看你的经脉状况。”
令他惊奇的是,仇山英的经络灵脉宽得吓人,脉壁厚实,有胜于大乘修士,但里面却几l乎没有灵力,仇山英本人更是只有元婴修为,还十分不牢固。
孟沉霜握着这寒冰一般的手,又伸指探向他的膻中穴。
谢邙的指尖在此刻闪过一道微光,灵力成刃,划断了裴汶身上的铁索。
破碎的锁链叮铃哐啷落了一地,打断了孟沉霜的动作。
谢邙:“让裴汶来吧,他更熟悉情况。”
裴汶谨慎地坐起来:“你现在不怕我跑了?”
谢邙道:“我与魔君陛下一起盯着你,你若是逃跑,一定还想带上仇山英,你觉得你能跑得掉?”
裴汶:“……”
他默默承担下无涯仙尊酸味的攻击,来到仇山英身边,对孟沉霜道:“我来吧,我知道他的伤是怎么回事。”
孟沉霜把灵药一齐递给他,裴汶挨个打开闻了闻,只从里面选出两瓶止血补气,接
着从自己的乾坤袋中掏出一堆瓶瓶罐罐,看上去全都开封用过。
他先是取了补血气灵丹,又从自己的玉瓶里倒出一枚乌黑的丹药,一起喂给仇山英,又化出一碗温水帮他送服。
仇山英借着裴汶的手心吃药喝水,垂着眼帘,平静而温顺,似乎已经很习惯了。
“这是什么药?”孟沉霜问。
裴汶:“我找春陵医谷配的除湿化瘀丹,还算得用,山英的情况我模糊着跟那些医君们说了,他们给了我许多药,包括平常用的药,和有朝一日把他从井底救出来以后会用上的药。”
裴汶从一只玉壶中挖出某种白色的药膏,敷在仇山英奇经八脉穴位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