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我准备离开修仙界一段时间。”
顾元鹤一怔:“你要去什么地方?魔域?神界?还是冥府?”
“都不是,魔域如今有落罔打理,你不用担心。”孟沉霜道,“我要去一趟凡间,算一算日子,是时候去见谢南澶了。”
砰——
一声清脆的响声从对面传来。
别羡鱼打碎了手中茶盏,怔愣地看着孟沉霜,随后眨了眨眼,很快反应过来,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抱歉,茶水太烫,不小心摔了顾盟主的杯子。”
顾元鹤顾不得一个小小的茶杯,追问道:“谢仙尊在凡间?我以为他……他没有死在天上都之役中吗?”
孟沉霜思索了一下如何组织语言。
“算是死了,不过人死以后会投胎转世,当年诛仙台上我欲杀夫证道前,提前给他准备了一个转世的身份,魂魄无需经由幽冥九泉便可投胎其中,他一直记得这件事。
“三十六年前谢南澶从天上都跌落后,我特意去了一趟九泉冥府,他的魂魄没有去往冥府,我便猜他是有意转世到那个叫玉复的孩子身上去了。
“玉复出生时,我去看了一眼,确认的确是谢南澶的魂魄,不过他自有命数在身,而且又是个婴孩,我总不能把他偷回来养,所以什么都没做。眼下他也十六岁了,是时候去见见了。”
“原来如此……”顾元鹤喃喃。
原来孟沉霜不在意什么幼稚不幼稚,强大不强大。
谢邙如今变成了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凡人少年,孟沉霜依然会爱他。
没有人可以用年龄、地位、财富这些身外之物来打动孟沉霜,他只在乎那赤条条孑然一身。
“我该出发了,”孟沉霜道,“之后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尽管给我传讯,我都会赶回来。”
顾元鹤点了点头,随后孟沉霜似乎又和别羡鱼说些什么,再
向三人辞别,顾元鹤一概都听不清,脑中只剩下嗡嗡的耳鸣声。
良久,他的鼻头被冰凉的雨水沾湿,顾元鹤这才发现,孟沉霜已经离开了,雨中山道不见人影,他自己不知何时站起来走到檐下,注视着淡墨般的雨中春山。
别羡鱼站在他身边,问:“你刚才是想向沉霜表白心意?”
顾元鹤猛地回头看向别羡鱼。
别羡鱼唇边挂着微茫难言的笑,好似洒脱,好似自嘲:“他从不知晓,从无觉察。”
顾元鹤:“……”
别羡鱼:“所以不如不说。顾盟主并不像谢邙那样贪婪无度,为了得到所谓的爱,要以死来换,如今这般,你已经能够满足了。”
顾元鹤:“那么别医君满足吗?”
别羡鱼回头看了眼呼呼大睡的别南枝:“我要是也变成狐狸,沉霜应当也愿意摸摸我,可我总是想做人,做了人,就要失去许多东西,但也能学会许多,比方说,知足常乐。”
校场上锣鼓喧天,云霄春雨间都飘荡着欢声笑语。
顾元鹤无言,他凝望着青山雾霭,披上披风,撑了伞,往万海大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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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宁八年,四海皆安。
自天地浩劫后,大虞朝动荡多年,三十六年间接连换了三位皇帝,直到最近五年,朝野内外才总算是安定下来。
不过大局安定,小家却仍有各自焦头烂额之事。
比方说永平王府那位年方十六、自小体弱多病,被大夫断言活不过十八的小世子玉复,又因为赏花宴上的一阵春风晕了过去。
这赏花宴由以宁皇帝设下,这样的事,简直可以算得上是御前失仪,但谁叫这玉小世子是永平王和郦阳公主独子,心尖上的宝贝疙瘩儿。
永平王倒也罢,但郦阳公主和她母家却不能不让以宁帝忌惮万分,连忙呼唤宫人把小世子抬进殿里,又召来大批太医诊治。
小世子高烧惊厥,梦呓不断,太医治了三天三夜都没好,永平王和郦阳公主泣泪涟涟。
好不容易降下点温,二人赶忙把小世子带回王府,不再由这群庸医诊治。
府上延请来各方极负声望的名医,善针的、善毒的、善食的……怎样都行,只要能出手救回小世子,永平王府重重有赏。
然而情况并不容乐观,小世子的高烧退尽,却怎么也醒不过来,梦呓间还会连连抽搐,夫妻二人看得心肝都疼。
这时忽有一个名作萧渡的游方修士揭帖上门,言道自己可以唤醒小世子。
郦阳公主看这萧渡相貌年轻,神情却自有一番辨不清年龄的超尘脱俗,大约是仙术驻颜有道,说不定真能出手救下她的孩子的性命,速速请他入府。
孟沉霜步入那满是苦药味的标兰轩,不由得皱起眉,玉复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身上药味更重。
只需一眼,孟沉霜便知玉复的梦魇失魂之症,是因这凡人身躯无法承载谢邙过于强大的神魂而产生的紊乱之症。
调养调养,未必活不过十八,但这具身体肯定支撑不过三十岁就会分崩离析。
到那时候,孟沉霜再把魂魄带回去放进谢邙原来的躯体即可,他已经用文帝的神元将那具躯体全部修补好了。
不过要是像现在这样灌药,孟沉霜担心玉复的身体在被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