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莱久久才御剑冲出兰山。 大概是追不上人了。 谢邙丝毫不意外。 孟朝莱自己造下的孽,总有一日要还。 穿过半山上略微收整过的废墟,谢邙回到择兰居前,往山南小院看了眼。 被扔在这儿养伤的别南枝和燕芦荻也不见踪影,不知是什么时候跑了。 只剩下一张破破烂烂的小柴胡捧着脸坐在门槛上,:D的面孔竟显出几分忧郁。 纸人出自孟朝莱之手,莫惊春不敢把它带在身边。 孟朝莱本人一心牵挂着莫惊春,也忘了小柴胡还被抛在身后。 谢邙没为任何人停下的脚步在此刻顿住了,他想了想,走上前去,捏着小柴胡的肩,把它提了起来。 小柴胡::D 它的身上沾着许多的血渍,深深浅浅,不知来源何处。 “睡一会儿吧。”谢邙注入一道灵力,将纸人折了几折,叠成方块,收进袖中。 终于回到择兰居时,已是乌夜重帏深下,明月檐上鸦孤啼。 无涯兰山上二十余万个日日夜夜,都这般寂静地淌入归途海中。 谢邙点燃案上孤灯,稀零豆火把蜷在一起眯眼睡觉的三只琼巧兔惊醒。 它们睁开红色的眼睛,动了动长耳朵,听到谢邙衣袖拂动、翻开书页的声音,慢慢又睡了过去。 谢邙把被琼巧兔叼出牙印的话本书册都捡了回来,搁在案上。 书页纤薄发黄,油墨印字不算清晰,又被剑气狂风掀乱,一片狼藉。 谢邙目光沉静,一本一本地将话本戏文曲词整理好,抚平褶皱,擦去污渍后摞成一叠。 烛火在墨字上摇晃,他低头,目光凝聚在最后一本话本泛黄纸页中,孟沉霜的名字上。 良久,待窗外风晃幽竹夜兰,波涛如怒,谢邙的指腹落在三个字上轻抚瞬息,终于缓缓闭目,合上了书。 秋风拂去夜空紫灰浓云,露出当空明明月与散落星子,谢邙借着星月,掐指算了算时间,确认凭借孟沉霜的能力,应当已经逃出兰山很远了。 随后,他取出紫金密谒大藏罗盘与一碟淡红色的雪。 魔君燃犀被锁灵钩穿透胸膛,胸中血落在寒川洞冰雪上,谢邙刚才捡了一些回来,用以追踪孟沉霜现在的踪迹。 数十日前,在前往雪席城途中,用来给顾元鹤演戏的血,则不过是一瓶普普通通的魔兽血,谢邙当时使了个障眼法,让罗盘铜鱼指向他要去寻玉道骨的方向。 这一回,他将红雪放入罗盘凹处,以灵力化开血水,金光渗透经纬,铜鱼再次飞速旋转起来。 血水沸腾燃烧,紫金罗盘剧烈震动着,异响穿透黑暗惊醒琼巧兔,它们警 惕地动了动鼻子, ▆, 铜鱼倏然停止,嘴尖闪着微芒,直指西方,同时,被经纬织构的一格亮起金光,预示着所寻魔头的方位。 破军山西脉更西,长昆山之东,穿浄水……这是明镜山。 明镜山上,有天下第一寺,倚泉。 他去那儿做什么? 谢邙轻轻蹙眉,他不记得孟沉霜有什么秃驴朋友。 显示完方位,金光就此黯淡下去,谢邙动身启程前,垂眸思索片刻,大掌挥过,这方天宝被凶猛明确的力量一击震碎,砰然四分五裂,就此损毁殆尽。 再没有人能借它的力量寻到魔燃犀。 - 苍量海上云雾漫过玉阶,整个天上都漂浮在一片流淌乳白之中。 雄台高筑,东南方顾天尊的招月宫中,众侍屏退,殿里一连串的惊叫唤却止也止不住。 “嘤嘤嘤——嘤嘤呜!你轻点!” 顾元鹤被红狐狸一爪子蹬在手上,手背登时三道血淋淋的伤痕。 他把沾满血的帕子扔进铜盆中,扶额叹气:“就是我不碰你,伤口也要痛。” “都怪你,都怪你!”小狐狸朝顾元鹤凶狠呲牙。 顾元鹤一拍膝头,试图跟别南枝理论:“这如何又成了我的错?是我指使你去闯无涯兰山的?还是我给了你自信,让你觉得自己能打得过无涯仙尊?” 狐狸尾巴狠狠拍桌子,别南枝继续呲牙:“谁让你说谢邙带上无涯兰山的魔头其实是孟沉霜。” “我可没说过,你是不是听话只听了半截?” 别南枝呲不动牙了,郁闷地把脑袋趴在桌上,毛绒绒的耳朵垂下来贴在脸颊边,金色的狐狸眼没一会儿就蓄起泪水,珍珠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顾元鹤被狐狸叫吵得脑仁疼,整个人往旁边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