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莫惊春膝行上前想要辩解,可他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你?你娘身死时你在哪?你娘入土时你在哪?医谷为人所欺步步退让时你又在哪? [几百张飞笺名帖上剑阁请你回谷,你应过一声吗?你怕是在那富贵温柔乡里忘乎所以,乐不思蜀了。 [春陵医谷没有你这样的弟子,六十九年前你就已被除名,竟还有脸回来!] “程师叔?!” 莫惊春面色一瞬愕然煞白。 除名?他被春陵医谷除名了?! 他生在医谷、长在医谷、学在医谷,春陵医谷是他的宗门,更是他的家。 从无涯兰山逃出来以后,他第一时间就想要回到这里,天下之大,医谷是他的最后容身之所。 [这些弟子还是太心软,竟敢把你放进谷来,看来是缺一副你这样的铁石心肠。]程阑之抓起一柄药锄就往莫惊春身上砸去。 莫惊春感受到风声,却分辨不出这是什么,躲也躲不及,周围人眼见着药锄就要砸上莫惊春的肩,倒吸一口凉气,可就在下一刻—— 铛!!! 青锋如电劈来,带着不可阻挡的威力拦下药锄,再抬剑一挑,直接把药锄挑飞,砸烂春心阁顶瓦。 瓦片房梁噼里啪啦落下,周遭小辈弟子全被气劲撞飞,接连落进枯荷塘中。 程阑之也被这剑气逼退十余步,惊愕地看向这气势汹汹提剑杀入医谷的人。 只见孟朝莱身着白衣,森寒剑光照亮他眉目间凶悍戾气,他手执忘尘剑挡在莫惊春身前,一步又一步,竟还在不断逼近程阑之。 “你敢动我的人?”孟朝莱压抑着怒火发问,一双凤眸中火光燃烧。 程阑之扯了扯嘴角,召出灵剑入手:“有何不敢?我早该亲自清理门户,把他扔进山里喂狼!” 春陵医谷里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医修,纵是程阑之知道自己怕是敌不过眼前修罗恶鬼般的剑阁阁主,却也不能后退半步。 这话彻底激怒了孟朝莱:“你又知道些什么!” 忘尘剑激鸣长啸,引动当空风雷怒号,起势一剑斩出! “朝莱!不要伤人!” 一双手忽然抓住了孟朝莱的衣摆和小腿,拖住他向前的脚步,他回头,见莫惊春跪在地上扑上来抱住他,已是泪流满面。 道道泪痕哭花了这张早就尘埃满面的细瘦面容,莫惊春拽着孟朝莱的雪白衣裾,绝望地哽咽:“不要,朝莱……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的师尊杀了我的母亲,现在你又要杀了我的师叔么? 这太荒唐…… 孟朝莱眉头蹙紧:[站起来。] 莫惊春抱住孟朝莱的腿,凝噎失声。 春心阁中被药锄砸出的尘泥狼藉宛然在目,要是那一下真落在莫惊春背上…… 可他一点也不在乎,他只会死死抓住孟朝莱,就是不让他再往程阑之的方向前行半步。 孟朝莱手中忘尘剑颤抖着悲鸣,枉屈与愧恨的情绪激烈交战,繁芜的痛苦在他脸上蔓延攀爬。 但莫惊春什么都不会看见,他哭得快要失声,脆弱的双眼竟渗出血泪,滴滴染透孟朝莱的白衣。 他无助地趴在孟朝莱脚边,漫天海棠垂落在他的脊背上,像是春风素手温和的轻抚。 他就是个被骗了七十二年的傻瓜,除了眼泪和这一颗心,他还剩下什么呢? 孟朝莱看着他落满霜花的嶙峋脊背,咬紧了牙,反手一剑荡开海棠吹雪,又将医谷众人逼退数十米后,一把拉起地上的莫惊春,强行携他御剑而去。 程阑之追了几步,可飞剑迅猛,顷刻消失了踪迹。 药童上前掺住她:“谷主,要将此事上报辑案台吗?” 程阑之看着空中渐渐散去的浓云,眯了眯眼:“不必了。” “可剑阁阁主直接把莫静之抢走了,这……” “你以为他为什么这么做?为了杀死莫静之?” 药童一瞬从程阑之脸上复杂的哀色中读出了什么,可又觉得自己好像什么也没明白,只听见她又道:“今日把莫静之放进来的人,都自己去领罚。” 春陵医谷坐落于上留山东面山坳中,谷中四季如春,山野遍生灵草,可一旦离开山谷范围,深山巨峡的狂风便呼啸着扑向人面。 孟朝莱将莫惊春揽在怀中御剑飞行,长河与深谷在两人脚下飞驰而过,陷入漫漫林野。 不知是不是因为御剑高飞、无遮无拦的恐惧,莫惊春双手抓紧孟朝莱的衣襟,扯出无数皱褶,止不住地颤抖。 孟朝莱低头望去,可莫惊春埋头落泪,泪水浸湿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