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炼很清楚寒门末流为主的东林党背后都是江南绅宗世家扶持的,内部小派系纷杂,譬如之前被罢职的刑部尚书除了降职罚俸之外,都没流放,说到底只是失去了权势,自身受苦。
那帮躲在身后的渗透到东林党激进派的世家绅宗第一时间就抽身而去了,如今东林党受到重创,内部比较显眼的几个都明联迪的较劲儿,此番沈炼带着旨意来江南,可谓是事关重大,稍有不慎就会触及根本利益。
“你说的没错,我们是来办事的,但从眼下的局势来看,户部的人恐怕早就给江浙一点传消息了,做苦力的中间人宁可都舍弃,也会保住我有银子的士绅。”沈炼赞同陈乐瑶的观点,可也点出了关键。
“你的意思是他们已经在为了应对这次查账,准备替死鬼了?”陈乐瑶听出了言外之意。
“没错,所以我们菜肴出其不意,装作商队去接触真相。”沈炼自嘲道:“在他们的眼里,压根没我这个锦衣卫放在眼里,若非辽东的那些作为,只怕早就安排人中途暗杀了。”
“是啊,这帮人各个有心机有城府,做事总是给人下套。”陈乐瑶是吃过大亏的,自然有发言权。
陈圆圆微微叹气:“深秋之后北方再次干旱,只有江浙一带富庶,除了丝绸、茶叶,还有盐矿、铁矿等,按道理税收也应该是见面底层农田佃户,朝着商税发展,可惜……”
“可惜如今的东林党却对黄税政,甚至还有外戚朝臣住到要户部,拒绝征收商税,这不是压榨农民吗?!更别提那些西北贫瘠之地了。”沈炼也明白陈圆圆的意思。
“这次除了查清楚江南赋税,还要稽核江南的税收花销和账目,没有朝廷的登记审核,私开盐场、矿场等士绅商贾,必定会自乱镇江,想必会在账目上动手脚。”
听完沈炼的一番话,陈圆圆也有些担忧:“总不能志平教坊司姐妹的几句话,就定罪,还是需要证据,然而江浙这带户部的人,我们初来乍到,也不熟悉啊?”
“这就要看这封引荐信了。”沈炼拿出了叶向高写给沈炼的那封信,他按照约定在出发那日拆开了信件。
叶向高引荐的人是江宁布政司席恒,此人与户部侍郎是连襟。
这里的“引荐”确实别有深意,信里的内容足以让沈炼大吃一惊。
以连接韩流为代称的东林党,居然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
此刻在江宁府的席恒,穿着鸦青色的束领常服,坐在华庭里吃茶,对面坐着的是江宁织造沈鸿煊。
“席大人,这次的生丝和绣品都已经做好了,可这银子抽去七成,只给三成的利润怕是不好交差,那帮士绅宗族老爷们是不打算给人活路啊!”沈鸿煊说道:“您不堪僧面看佛面,我可是您亲自提拔的。”
席恒吹了吹茶水,慢半拍的开口:“你也收到消息了,陛下都派人来江南查账了,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还是辽东那位疏通互市的沈炼,这眼下为了避免私下的交易被捅出来,都要填账的。”
“可……可填账也不能……”沈鸿煊捏紧了拳头:“这户部拖欠的账目,为什么要让我们填。”
“舍小保打的道理不懂吗?难道还指望清河王氏,河州林氏给你填账?”席恒挑眉扫了沈鸿煊一眼,面上的那点笑已经冷了三分。
“你也知道这江宁织造是我提拔的,就该明白为了大家好,该认的就得人,挨个骂而已,又不是丢了性命,这人要知道进退,取舍,你说呢?”
沈鸿煊额角都是冷汗,他没想到自己会成为替罪羊,不止是为了被守寡敛财的银子,也
为手下那些跟着他干活讨生计的成百上千个家庭而担忧。
“怎么不说话了?”席恒没听到想要的答案,语气沉了三分:“你若是想不明白就回去琢磨一下我的这番话,你是聪明人,否则我也不会提拔你了,审时度势些,不拿你开到,下个折进去的就是我了。”
沈鸿煊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席大人,我倒不是心疼银子,只是这沈炼来江南整顿赋税,真的有必要这么未雨绸缪吗?不过是个小小锦衣卫。”
“咣当”茶盖的脆响声格外刺耳。
席恒斜乜了沈鸿煊一眼:“你不忿我能理解,可东林党折损了惨重,眼下不能再出差错,也想对我们这些激进派格外不满,你难道忘记了不成。”
“阉党还盯着我们呢,户部的空缺被挪用的银钱此时不填补,就等于被拿捏了命门,你懂不懂,沈炼可是进一位出身,在辽东安阳的地方都能够混得风生水起,你说不可怕吗?”
席恒话锋一转,语重心长的劝道:“沈鸿煊,按照魏忠贤这个阉人的脾性,不踢掉户部誓不罢休的,我们现在是别无选择啊,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一个江宁织造,有几斤几两你清楚。”
沈鸿煊
怎么会不清楚,捞油水的地方多了去了,比起那些私盐场和盐矿,江宁织造算什么,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那些私盐场和盐矿是河州林氏的,林氏家族在江南根深蒂固,那可是财源滚滚的营生。
别说朝廷了,就连巡盐使都不知道这些私账银子。
区别于王戎王家,沈鸿煊是从河州林氏出来的人,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