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源军中军营地的中军帅帐内,隶属于陇右节度使麾下的掌书记,面有难色看着代理陇右节度使方重勇,不明白这位到底是在玩哪一出。
来之前,方重勇说的是“吓吓河源军的人”。按理说,这个时候,王难得就应该服软,屏退众人单独向方重勇禀明吃空饷的情况,不应该冒着激怒方重勇的危险,死要面子强撑着。
毕竟,陇右边军欠饷多年不说,还有很多狗屁倒灶的破烂事,写本书都有多的。
比如说当年与吐蕃大战后,很多阵亡将士没有找到尸体,不仅被陇右各级边军对外宣称这些人“叛国逃亡吐蕃”,而且后来他们的家人都被牵连倒了大霉。
这些事情在陇右边军当中不是什么秘密,却没有人提出来,那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答案就是这几年大唐与吐蕃保持总体和平,边军军费被砍了不少,而且还经常拖欠军饷的正常发放。少报点阵亡,就可以省出来一点抚恤金啊!
再说了,边军这边如果报的阵亡数字太大,也会显得边将无能。空出来的数字还能吃空饷,在朝堂拖欠军饷的时候应急一下,岂不是一石二鸟?
比起这些“不能说的秘密”,陇右边军里面普遍吃空饷也就不值得针对了。这件事说穿了也就那么回事。
既然是这样,那王难得为什么现在还不服软呢?
掌书记看了看王难得,只见这位身材魁梧的壮汉虽然额头上有些汗珠,看起来有点紧张,但丝毫没有求饶的意思。
这位难道还觉得可以蒙混过去?
不仅是掌书记,就是方重勇这边的何昌期等人也是不理解。
“你是不是觉得现在这个掌书记的官职当得太平淡了,所以想给自己找找乐子?”
方重勇看着身边掌书记,疑惑问道。气势逼人,不怒自威。
“卑职刚刚走神了,走神了。”
这位掌书记连忙告罪,随即大声喊道:“开始点名了,
唐代边军编制与禁军略有不同,人员考核也没那么细致。
名册中“营”为最小的部署调度编制,约有兵员四百人,设营主一人。营以下的编制便不再细分。同一营的士卒在什么序列,可以由营主随意调动而无需报备,更不用更改名册。
乍一看没什么,实际上细思极恐。作为边军最小部署单位,营主权力之大显然不可低估。
“去把
王难得沉声对身边的一名将领说道,暗中使了个眼色。
不一会,这名将领带着一个相貌普通,面带犹疑的中年士卒进了帅帐。
他对着王难得抱拳行礼道:“姚二牛拜见王军使。”
“你,去给姚壮士把两个拇指的指甲剪了。”
方重勇指着自己这边,一个其貌不扬的亲兵说道。此人虽然也是临洮军序列的亲兵,但他却是个“勤务兵”而非专业战斗人员。
此人专门负责在军中,给将领们修剪打理胡须,打理头发的。
唐代男子习惯留长发留胡须,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让自己的毛发野蛮生长!无论是军中还是权贵之家,都有专人负责打理毛发。河源军中虽然没多少人认识此人,但王难得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一位。
杜希望在的时候,这位就是鞍前马后跟在身边了。
王难得之前只是不明白方重勇为什么要带着这位“手艺人”,现在一看恍然大悟,心中顿时暗叫不好,急得他头皮发麻。
姚二牛这个河源军的普通士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没搞明白状况,就这么被人剪掉了两个大拇指的指甲。
他将剪下来的指甲,小心翼翼的装进袖口,随即便被方重勇打发走了。
“下一个,李大石!”
掌书记高喊了一声,很快,又有一个河源军士卒大步走进军帐。他依旧跟姚二牛一样,被人剪掉了两个大拇指的指甲。
等李大石走出帅帐后,方重勇面带微笑看着王难得询问道:
“河源军人多,不下万人。这么一个个的核验,也确实耽误时间。
不如多开几个军帐查验,顺便给将士们修剪一下指甲,也是一件美事。
王军使以为本节帅说的如何?”
看到对方已经戳破了自己的小心思,却没有当面说破,王难得躬身叉手行礼,讪讪说道:“方节帅先停一下。末将有机密要事,需要对节帅单独禀告,还请节帅借一步说话。”
他终于服软了,因为剪下来的指甲这片刻无法长出来,让同一个人浑水摸鱼“打卡”这招,大概是没法用了。
看到预想的事情终于出现,方重勇身边众人都不动声色松了口气。
方重勇确实“初生牛犊不怕虎”,可他们却真怕王难得掀桌子,煽动河源军哗变!
“掌书记,你们去大营外清点名册上的人,本节帅要跟王军使谈谈他口中的要事。”
方重勇对着何昌期等人摆了摆手说道。
王难得麾下河源军众将,也都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方重勇,躬身行礼之后,也都跟着一起退出了中军大帐。
此时此刻,空空荡荡的军帐内,就剩下方重勇与河源军军使王难得二人,气氛尴尬而凝重!
“方节帅,某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