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仿佛从云霞之后而来,凭空出现在众人耳中。
宁则等人惊得一弹而起,纷纷拔刀出鞘,连鱼汤都来不及放下,阿魏更是张臂将薛宝宝护在怀里。
薛宝宝忙稳了稳手中的鱼汤,小心放到身边的山石上,扭头看向声音来处,就见一个极瘦削少年从暗处不紧不慢靠近。
少年显然极为怕冷,裹着厚厚的狐裘,戴着厚重的昭君套,却一点不显臃肿,反倒衬得他更为单薄,纸片一般,似乎随时都会被这山间的夜风吹走。
毛茸茸的昭君套几乎盖住了他大半张脸,露在外面的半张脸呈一种病态的青白色,瘦得几乎脱了形,火光下,细细的青色经络清晰可见,远远望去形同骷髅。
按理说,这么一个瘦成了骷髅的人肯定好看不了,甚至还会有点吓人,只这个少年却极奇异地一点不难看,反倒诡异地给人一种支离破碎的艳丽之感。
白骨精!
薛宝宝脑海中醒目地出现了三个大字,如果这世上真的有什么美艳惑人心的白骨精,那眼前的少年一定是其中一只!
“你是人是鬼!”
阿魏响亮的呵斥声打破了凝滞紧张的气氛。
少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常被人问这样啊话,早已习惯了,亳不以为忤,唇角含笑竖掌为礼,“是人,僧人”。
阿魏不信,“你有头发!”
那少年瘦得皮包骨头,头发却奇异地又黑又厚,长势喜人。
那少年没接阿魏的话头,继续道,“贫僧法号宝幢,就在这神农山清修,因着小宠得了诸位施主厚施,特来道谢”。
他说着在袖子中掏了掏,瘦骨嶙峋的掌心便多了个龇牙咧嘴的小猴子。
众人心头都是一松,是人就好,是人就好。
薛宝宝也是松了口气,笑道,“原来它是你养的,怪不得这么通人性,也不怕人”。
宝幢微微一笑,“女施主谬赞了”。
薛宝宝急切问道,“这位大师既然住在神农山中,不知道前几天可曾见有人来过?”
宁则端着碗走到薛宝宝身边,低低叫了声姑娘,显是在提醒她要提防这个突兀出现的和尚。
薛宝宝只当没听见,兀自殷殷看向宝幢。
近看,宝幢一双眼睛生得极好,瞳孔呈一种极温暖极清透的琥珀色,凝目微笑时,恍若佛陀拈花一笑,宝相庄严。
宝幢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去看宁则,笑着点头,“女施主说的人,应就是贫僧前些日子见过的人,其中好几位和这位施主气质形态都很像”。
薛宝宝大喜,“那大师知不知道他们往哪边走了?”
“他们当时是往西边去了,只贫僧当时不是在这里碰到的他们”。
薛宝宝急切道,“那大师能不能仔细跟我们说一说?”
薛宝宝说着又恍然想起来,合十道,“天冷,大师请这边来烤烤火,喝口热汤”。
吃饱了好说话!
宁则虽则还心有疑虑,却不敢违逆薛宝宝,忙一口将端着的鱼汤喝干,引着宝幢在自己的垫子上坐下。
薛宝宝亲自将锅里仅剩的汤盛了,倒是正好得了一碗。
盛好后,她又突然想了起来,问道,“大师怕是不能吃荤的吧?”
宝幢笑盈盈竖掌道,“我佛有戒,凡皈依我佛者不可食荤腥,荤者乃是大蒜、小蒜、兴渠、慈葱、茖葱为五荤,不可食。
腥者乃是除三净肉外之肉食,但若一我眼不见其杀者,而不闻为我杀者,三无畏我而杀之疑者,此三净肉者,食之无妨”。
薛宝宝,“……”
懂了,反正大师你能吃这个肉就可以了。
薛宝宝对和尚到底能不能吃肉的问题不关心,听了便端着鱼汤亲手送到宝幢手边,又吩咐取剩下的菌菇串了,放在架子上烤。
许是人长得漂亮,宝幢连喝汤的动作都漂亮得不得了,明明是喝汤,却跟吟诗似的,优雅又好看。
除了那双手瘦得皮包骨头,跟骷髅爪子似的,略略影响美观,其他一切都完美得像一首诗。
宝幢虽则动作优雅好看,速度却极快,薛宝宝刚穿好一串菌菇,他的汤就喝完了。
薛宝宝便又吩咐阿魏去切獐子腿上最好的肉奉给宝幢,笑道,“山野东西,还望大师不要嫌弃”。
宝幢微微一笑,“女施主客气了”。
宝幢动作优雅、却速度极快地吃了半条獐子腿,半条青鱼,又接过薛宝宝刚烤好的菌菇串吃了起来。
薛宝宝有求于人,态度十分殷勤,又取了两个橙子架在火上熏热,递给宝幢。
宝幢剥开,先放了一瓣入口,顿时眼前一亮,一瓣又一瓣地吃了起来,直将两个橙子都吃完,才满足地拿出帕子擦嘴,叹道,“贫僧居于这山中十六年,这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真是多谢诸位施主了”。
薛宝宝瞪大眼睛,“十六年?那大师你是什么时候来这神农山的?”
“据说是满了周岁就来了”。
薛宝宝,“……”
这又是什么奇葩父母?
孩子满周岁就扔到这深山老林里养?
哎,不对,怎么感觉这故事背景有点耳熟啊?
宁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