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钏心一横,哭道,“老爷,实在不是奴婢大胆,实在是奴婢害怕夫人回来会要了奴婢的命啊!还请老爷另寻他人!”
贾政却不是那种狠毒不讲理的,想了想,道,“夫人屋里有什么,放在什么地方,钥匙在哪,只有你最清楚,这件事,旁人没办法做。
你放心,待你办妥此事,我将你全家都放出去,再赏你两百银子安身立命如何?”
玉钏这才放了心,她的姐姐金钏因为王夫人和贾宝玉生生没了性命。
她是奴才,不敢恨,但现在既是贾政下了令,她就没了顾忌,将王夫人平日的私藏一扫而空。
连刑夫人口中王夫人的金耳勺、银耳勺都没放过,一个个地登记造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送去给了贾政。
贾政十分满意,果然遵守诺言赏了她二百两银子,放了她一家人的身契,让他们另寻出路而去。
贾政向来不在意这些俗物,简单看了一眼,便吩咐都送去给贾琏。
贾琏没敢耽误,立即换了现银,总共得了二十余万两,又送去给贾政过目。
贾政蹙眉,“只有这么点?”
他记得那两个掌柜给他看的账本,他们足足欠了有近百万的银子。
贾琏答道,“想是二太太的银子多半补贴了娘娘和宝玉”。
这样的话,贾政那天也在贾母屋里听到王夫人说过,遂命去叫宝玉,又叮嘱了一句,避着点贾母。
贾宝玉那天被林黛玉骂了一顿,又加重了病情,这时候听说贾政叫他,只觉五雷轰顶,哭哭歪歪地根本不敢去。
晴雯见不是法子,只得硬着头皮来见贾政,只说贾宝玉病得重,下不了床。
贾政冷哼,“什么病重,只怕是不敢来见我罢!”
晴雯不敢做声,贾政喝道,“去叫他来,下不了床,就给我抬过来!谁敢惊动了老太太,立即卖出府去!”
晴雯无法,只得命人抬了贾宝玉过来。
贾政见贾宝玉竟真是病了,语气微缓,“你母亲做的那大逆不道的事,你约莫也知道了。
我也就与你实说了,这些年,她为补贴你和娘娘,不但在外面放印子钱,更是从公众挖了许多银钱,竟是生生叫公中有了二百多万银子的亏空。
如今老太太卖了自己的私房,才补了一百多万的亏空,其他只能从你那里拿了。
你吩咐丫头们将那精巧值钱的物事收拾收拾,看看能不能卖些银钱弥补亏空”。
贾宝玉见不是要检查自己的功课,大是松了口气,他本就不在意那些俗物,卖了也就卖了。
贾政见他痛快点头,语气又柔和了些,叮嘱道,“那些打眼的,老太太常见到的,就不必拿了,免得老太太伤心”。
贾宝玉答应着去了,贾琏又道,“二老爷,我们家如今已经是精穷了,下个月奴才们的月例还不知道在哪呢。
这看着就要过年了,我们家的下人多,到时候的赏钱怎么着也得好几千,倒不如趁现在放出去一些,也是为老太太积德”。
贾政深以为然,“王氏去了栊翠庵,屋里的人都是白放着,先放出去”。
贾琏忙命去取下人的花名册,待取来后,一页一页地翻给贾政看。
“老太太身边总共是五十二人,大老爷身边加上姨娘和伺候姨娘的丫头,总共是四十二人,大太太是十二人。
二老爷这边加上清客相公们总共是四十人,二太太身边是三十六人。
大嫂子和兰儿身边是十二人,几个妹妹身边只有八人,另外就是我和凤哥儿,加起来是二十四人。
另外就是府中和大观园各处帮忙的管事、管事媳妇、婆子、小厮等总共是四百八十二人,加起来就是七百三十八人。
另外庄子上还有人,只庄子上的人一时不好减,这是凤哥儿勾出来的,在各处帮忙的管事等可以削减的人。
另外就是二太太身边除了带去栊翠庵两个婆子外的三十四人,二老爷您看还有哪里要减的?”
王熙凤既然起心要大刀阔斧地改革时弊,自然不会容情。
将贾府和大观园中冗余的人员、光拿钱不做事的、嘴碎难搞的,全部删了去,各个主子身边的却是一个没动。
毕竟她能动的,都只有小猫三两只,动不动的都没意思。
那该动的,她又不能动,只有请贾政来做这个出头椽子了。
贾政看得目瞪口呆,疑惑问道,“我身边伺候的人有四十个?”
有一瞬间,贾琏真的很想狠狠讥讽他一顿,但到底还是忍住了,恭敬答道,“这么多年了,二老爷身边奴才与奴才结亲,又生下奴才,自然越来越多”。
贾政这才恍然,“怪不得老太太身边人最多了——”
他说着蹙起了眉,“宝玉身边怎的也这么多人,竟是比我们所有人都多,只比老太太少几个。
反倒是该娇养的几个姑娘身边只有几个人,像什么样子?”
贾琏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只道,“老太太吩咐了,宝玉身子弱,伺候的人一个都不能动”。
贾政听是贾母吩咐,便不再说,只道,“将我身边无用的人都去了”。
贾琏将花名册翻到贾政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