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一切因果利害关系理了理,贾琏面上并无显露神色,仍旧是谦虚谨慎的姿态,“承蒙太上皇抬爱,屈尊考教,微臣愿意一试。” “很好。” 太上皇对贾琏的表现很满意。当初贾琏的那几首诗,他确实都是看过的,心里对这小子感官不错,因此今日才临时起了考教的心思。 见贾琏答应,他面露沉吟,目光一扫之间,已经确定了题目。 他抬手指着大殿门口,笑道:“如今正是初冬时节,便以雪为题吧。凡有立意,不论律诗还是绝句,可凭你随意发挥。” 众人随着太上皇指示的方向看去,才发现不知道何时起,天空中已经飘起了雪花。雪花积在殿外一颗颗树木梢头,构筑起了一个浮空的雪白世界。 不少人心里感叹:殿外的同僚,你们还好吗? 贾琏无暇关心殿外那些就雪饮宴的人,他也顺着太上皇的指示瞧去,脑筋与思绪全速运转,考虑如何应对,才能最妥当的解决眼前的局面。 看见贾琏在思索,太上皇丝毫没有催促,他转身坐回了龙椅。 整个大殿都很安静,数百双眼睛,齐刷刷的盯在贾琏的身上。忽然贾琏转身,走到旁边太监们抬来的书案之前,提笔蘸墨,随着他的落笔,他口中也正声念道: “大雪压青松” 很有气势的起手句,开局点题。只听这第一句,很多人就有一种感觉,这镇远侯,只怕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青松挺且直” 嗯,以雪为题,却两句提到“松”,似乎有犯主之嫌。 一些有学识的人眉头微皱,却因为贾琏的名气,未敢轻易下定论,想着或许人家后面有高妙的转折也不一定。 “要知松高洁” 又有松?有人忍不住怀疑起来,却也有人想着,莫非贾琏要作的事五言律?即便如此,上半阙已经明显臣强主弱,下半阙又该如何转才能回来? “待到雪化时” …… 等着贾琏念下半阙的人,见贾琏停笔收势,纷纷一怔,这就完了? 或许是因为先入为主,大家都知道贾琏要写的是“雪”,因此并没有第一时间以“松”来理解这首诗。 等到贾琏收笔,他们才慢慢反应过来,然后都不由得深思。 望着大殿外那一排排被雪花压得弯了枝丫的松树,凡是有几分文学鉴赏能力的人,都能够感受到贾琏念出的这四句诗中,对松树品格的赞誉。 作为“岁寒三友”之一,松自古以来文人墨客写的多、赞的多了,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奇怪的是,若是当真如自己所想的这般,这贾琏,不是跑题了么? 很多人觉得无法理解。要说贾琏不行吧,他这四局写的挺好的,若是主题是松的话,只怕就是难得一见的佳作。 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别的深意不成。 或许是因为贾琏这首诗的独特性,在他念完之后,殿内仍旧保持了很长时间的安静。 直到…… “陛下怎么了?” 坐在宁康帝旁边的,温柔的皇后娘娘忽然察觉那几乎从坐下后,就纹丝不动的龙体忽然颤动了一下,忍不住关心的问道。 “无事。” 宁康帝低声回了一句,但是他的目光,却一转不转的看向殿下,那停笔之后垂手侍立在案前的贾琏。 “好一个‘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宁康帝心中十分震动。时隔几年,他再次感受到了来自太上皇野蛮压制力。 他费尽心血制定的,眼看就要颁布的国政,几乎连所有前期的准备工作,他都准备妥当,安排下去了。 但是,就因为今日太上皇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打破了他所有的部署,让他所有的心血与筹谋,付之东流。 他根本没有听进去太上皇那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坚信自己才是正确的,因此他内心愤怒。 但就在愤怒的同时,他隐约察觉到一点问题。 他似乎记得,以前面对太上皇的干涉和压制,他几乎只能本能的选择遵从,心中未敢有丝毫反抗之心。 但是今天不同,今日面对太上皇的干涉,他不但与之争辩起来,而且心中有一股巨大的冲动,想要不顾一切的打破眼前的禁锢,对着太上皇说不。 幸好心中仅存的一丝理智,让他勉强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强忍着没有爆发出来。 他原本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但是方才听到贾琏念完他所作的诗句之后,他忽然就明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