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婉心慌意乱,她想起清晨时在玲珑坊外面看到的那些人,原来那些是锦衣卫!
她明明没下轿子,也没有走进玲珑坊,可这些人还是找到她的头上,为什么?
她想起跟在轿子后面的小驴车,还有在草丛里的那个半大孩子。
半大孩子?
沈凝说那个打扮成小厮的是她自己!
莫非早晨跟踪她的人,是沈凝?
孟婉的心突突直跳,也不知道是怎么被锦衣卫带走,又是怎么走进衙门的。
抓人的是锦衣卫,审讯和关押犯人的地方却是在府衙。
孟婉在小号里没有等待太久,就被带去审问了,锦衣卫大首领来白凤城另有其他案子,这个案子只是顺手办的,要从简从速。
审讯孟婉的是宋旗,宋旗是出名的暴脾气,从不会怜香惜玉,孟婉初时忸怩着什么都不说,宋旗急了,让人拿来刿子,刿子是专门给女犯用的,把刿子套入犯人的十根手指,左右一起拉扯,刿子收紧,硬生生将犯人的手指夹断。
刿子刚刚套在孟婉手上,孟婉就全都招了。
当然,她着重讲了王胧新乃是永福长公主之子,如何风流潇洒玉树临风温柔体贴情意绵绵,至于别的事,就没有了。
她也确实只知道这些。
屏风后面,男人神情冷峻,凤眼微垂,听到孟婉说的那些话时,紧抿的嘴角动了动,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孟婉被带下去认人,很快便认出其中一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王公子。
宋旗走进屏风:“大首领,这女人认出来了,就是那个姓王的。”
“好,王氏兄弟即日押送京城,要快,免得宫里那个内应得到消息提前自尽,到时来个死无对证。”
这个案子已经审明,王胧新不是什么京城贵公子,他有个哥哥名叫王胧胜,兄弟二人全都读过几年书,但均未考过童生试,后来两人染上赌瘾,把本来就不丰厚的家底全都败光了。
兄弟俩便去给京城一个叫金爷的做事。
金爷有路子,能从宫里搞到好东西,只是这些东西不好出手,王氏兄弟是读书人,又生得斯文俊秀,打扮一下也挺像富家公子的。
他们二人负责销赃。
拿着二龙戏珠的玉盏销赃的是哥哥王胧胜,而弟弟王胧新来白凤城,也是为了销赃。
这些赃物,有内侍从宫里弄出来的,也有皇亲勋贵府上的下人偷出来的,有古董孤本,名家字画,也有金银玉器,名贵首饰。
有些东西,在京城不好出手,但其他地方就不一样了。
这些日子,王胧新住在玲珑坊,接触到的人非富则贵,前前后后他卖出去十几件东西,得到的赃银有几千两,就连他送给孟婉的那支玉金记的牡丹花簪,也是赃物。
而他之所以会看上孟婉,则是看中孟婉那所谓的好名声,他要通过孟婉,给那些大家闺秀名门太太们卖东西。
他送给孟婉的那支簪子,也不是什么定情信物,而是钓鱼用的。
可惜孟婉被蒙在鼓中,还做着嫁进长公主府的美梦呢。
大首领叹了口气:“宝记当铺那位朝奉死得冤枉,回京以后,要张榜为他平反。”
大首领话音刚落,趴在房梁上的一道黄影一闪而过。
这是黄页鬼,它是跟着孟婉一起被带进府衙的,孟婉被收监,它却在府衙里四处飘荡,遇到两个在府衙里住了多年的老鬼,便知道了这件案子的真相,现在又听到大首领说他是冤枉的,还说回京后要张贴公文为它平反昭雪,黄页鬼激动不已,也不想再看热闹了,飘飘悠悠回到沈家。
夜里,黄页鬼来到沈凝的小院,沈凝早已等候多时。
黄页鬼在她面前现出形来,倒地便跪:“多谢天师为小人昭雪。”
沈凝看到黄页鬼时,便发现原本凝聚在黄页鬼周身的怨气没有了,现在听它这样说,便猜到定是早晨她对大首领说的那番话起到了作用。
“小人听说了,是有人向那位大首领禀告了王贼人的事,大首领才去调查的,那位好心人就是天师吧。”
沈凝没有谦虚,没什么可谦虚的,这件事千真万确是她做的。
“好了,现在不用本天师出手,你的怨气也已经解了,走吧,送你去投胎。”
渡鬼去投胎,便要招鬼差前来,沈家老的老小的小,自不是招鬼差的地方。
沈凝早有准备,她穿着夜行衣,从墙头跳出去,黄页鬼紧紧跟随。
走出沈家所在的巷子,又走了一段路,便来到白凤河边。
这里距离玲珑坊所在的那处河岸还有很远,白天时也是冷冷清清。
“就在这里吧。”
黄页鬼乖乖地跪在地上。
沈凝把带来的香烛纸钱点燃,嘴里念念有词,片刻之后,一个影子便出现在她面前。
“哎哟,沈天师,好久不见。”
沈凝看着眼前的鬼差,也觉诧异,问道:“鬼差认识我?”
“您是贵人多忘事,想当年,本差只是一个小鬼,被那邪道驱使痛不可言,沈天师打败了那邪道,将我们一众小鬼送入地府轮回,我被牛头马面两位使者看中,在地府做了鬼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