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寡妇可再嫁、三嫁,哪怕四嫁五嫁都可以,但要明媒正娶,无媒苟合还怀了孩子,那是要被挂破鞋游街外加浸猪笼的。
因此,徐琴娘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便索性连饭馆也不开了,隐姓埋名躲了起来。
不久之前,有一位白凤城的老街坊在时县遇到了徐琴娘,又看到徐琴娘身边那个酷似胡德的小孩,徐琴娘便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了。
可是她却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她以为来找她的会是胡德,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找上门来的却是她那位同父异母姐姐徐丽娘。
徐丽娘的肉身虽然远在故乡,可她的魂魄寄于老槐树上,经年累月,已与老槐树成为一体,老槐树便等同于她的肉身。
她脱离老槐树后,不再受肉身牵制,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她到处找寻徐琴娘的下落,而那位老街坊把他遇到徐琴娘的事,不仅告诉了胡德,还告诉了好几个人,刚好,就被徐丽娘听到了。
可惜,徐丽娘的运气不太好,那天夜里,她找到徐琴娘新开的小饭馆,却恰好对门那家铺子里有人横死,夜里不安宁,于是那家请了道士,半夜上门驱魔降妖,那道士虽然本事平平,可手里拿的桃木剑却是好东西,舞得虎虎生风,那家铺子与徐琴娘的小饭馆门对门,徐丽娘看到徐琴娘带着孩子在门口看热闹,她却不敢上前。
她没有走过去,但桃木剑却感受到附近有灵体出没,道士也误以为这就是在铺子里闹事的鬼,朝着徐丽娘所在的方向便刺了过去,好在这道士的法术不高,徐丽娘虽然打得现出人形,却侥幸逃脱。
可是她当时的样子,却被在场很多人看到了,普通人看到鬼,不是什么好事,看到她的人,齐齐生了一场病。
徐琴娘便是其中之一,她不但看到了,还认出这就是在自己成亲当日上吊的姐姐。
徐琴娘知道,徐丽娘是来报复自己的。
她原是舍不得胡小光的,可到了这个时候,她也只能痛下决心。
她把胡小光放到胡宝斋门口,便独自逃走了,她也不知道能逃去哪里,但只要不被徐丽娘找到,能多活一天便算一天。
徐丽娘虽然没被那道士灭掉,但却也灵力受损,她在一棵古树上打坐休养了好些日子,这才重又去找徐琴娘。
可和当年一样,小饭馆已被转让,徐琴娘下落不明。
徐丽娘想到了胡小光,也想到了胡小光的生父胡德。
说来凑巧,前阵子沈凝为了把那两只小偷鬼骗进胡宝斋,让胡德用符纸将雷击木打制的法器包住,胡德是个懒的,这件事过去之后,他竟然忘记把法器从符纸里重新取出来。
徐丽娘便是抓住这个空当,溜进了胡宝斋,如果没有沈凝的那道符,胡小光的小命已经没了。
那么小的孩子,一旦阳气被鬼吸了,即使当时没死,事后也会不治而亡。
徐丽娘把这些事情说完,已经用尽最后一丝灵力,沈凝没有留情,找了个空旷之地,将徐丽娘打得魂飞魄散。
这种心思歹毒的厉鬼,又脱离了肉身,如果这次心善放过了她,她不会放下屠刀,反而会将她的凶性激到最大,到那时,想要制住她就难了,她会肆无忌惮祸害更多的人。
这一次,不再是厢房那狭小的空间,也没有金丝楠木可做依托,徐丽娘的魂魄散落下来,风一吹,便烟消云散,消失无踪了。
沈凝回到胡宝斋,胡德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哭得肝肠寸断,那个长得和他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丑儿子,变成了活死人。
沈凝被他哭得心烦,没好气地说道:“把你那破锣嗓子收起来,你儿子没被鬼害死,也要被你吵死了。”
胡德怔了怔,带着哭腔问道:“你是说我儿子还没死?”
“嗯,你再多哭几声,他就要被你吵死了。”沈凝的话里带着刀子,毫不留情地往胡德心窝子上捅。
胡德捂着被捅得漏风的小心肝,破涕为笑:“小祖宗,不对,祖宗,不对,活祖宗,你能把我儿子治好是不是,我知道你一定能!”
沈凝白他一眼,把手伸到胡德面前。
胡德一怔,看看那只洁白如玉的手掌,又去看沈凝:“小祖宗,这是,这是啥意思?”
沈凝:“啥意思?难道这鬼是白抓的?”
“我儿子不是还没醒吗......”胡德没有底气,心虚得很。
“一码归一码,先把抓鬼的钱付了再说。”沈凝才不惯着,她又不是胡德的长工,脏活累活给个馒头吃就饱了。
胡德忙问:“这个要多少银子啊?”
沈凝的目光嘟的一下落在百宝阁上的一方砚台上。
“这是假的陨石砚吧,我要真的。”
但凡是被胡德摆在外面的,全都是假货,上次杨婷和胖太太被小偷鬼上身,顺儿报出来的那些无价之宝,通通都是假的。
胡德张张嘴巴,怎么办,心在流血。
沈凝呵呵两声:“舍不得是吧?”
说完,她还不怀好意地看向胡小光。
胡德:“舍得,舍得,我这就去拿来。”
胡德小跑着进了后堂,片刻之后,便抱了一只锦盒出来,锦盒里是一方黑黝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