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开了沈老太爷的忌日,沈二老爷便来接沈凝了,这几天她一个人住在庄子里,家里人心里都不舒服,老太太更是掉了眼泪。
其实沈凝不觉得是这有什么,她在庄子里住得很自在,挖竹笋,采蘑菇,差一点儿就下地种田了。
沈二老爷到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用过午食,睡了午觉,再喝一壶茶醒醒盹,便已是下午了,索性决定在庄子里住一晚,明天早起回城。
沈凝知道沈二老爷在城里住得久了,难得来次庄子,想要体验一番田园生活,便也不拆穿他,看着沈二老爷带着小厮,开开心心出去了,片刻之后小海跑回来说沈二老爷去抓蚂蚱了,说是晚上要炸蚂蚱吃。
沈凝嘴角直抽抽,她不挑食,也不怕虫子,可若是让她吃……那还是算了吧。
傍晚时分,庄子里的小厨房已经做好了给沈二老爷做油炸蚂蚱的准备了,可是却迟迟不见沈二老爷回来。
就在小海要去找人的时候,沈二老爷回来了,脸色苍白,鞋子上面全都是泥。
“二,二丫头,出事了,出人命了!”
沈凝微微吃惊,她明明没在沈二老爷脸上看到会有意外啊,怎么就出人命了呢。
“二叔父,不着急,您仔细说说。”
春俏端来一大碗凉白开,沈二老爷咕咚咚喝下去,张着嘴巴喘了几口气,这才平复下来。
原来,他和小厮捉蚂蚱,一直往后山走,没想到后山居然有个陷阱,沈二老爷没事,小厮掉下去了。
这还不算,小厮掉进陷阱里,并没有受伤,因为他摔在一个人身上,陷阱里原本有一个人,现在那人已经死了,让小厮给砸死的。
小厮已经吓得手软脚软,沈二老爷只能回来叫人。
“出人命了,二丫头,出人命了啊!”
后山的地不属于沈家,归大郭村所有,沈家庄子的土地,以前也是大郭村的荒地,后来被沈家买下来,建起了庄子,无论是盖房还是开荒,都是从大郭村里雇的人,现在庄子里的佃户,也都和大郭村有些关系,要么是娶了大郭村的姑娘当媳妇,要么就是把自家姑娘嫁去了大郭村,因此,沈家庄子和大郭村和平相处,后山离沈家庄子比大郭村还要近,沈家庄子的人去后山砍柴捡蘑菇,大郭村从不干涉,而沈家庄子的人也很识趣,他们到后山,也只是砍柴捡蘑菇,从不会打猎,柴火和蘑菇,砍不完捡不尽,但是猎物却不同,猎的多了,今年可能就没了,有些胆子小的,索性搬家不住在这里了。
庄头听说这事之后,连忙叫了几个胆子大的青壮后生去后山救人,沈凝问道:“庄头,后山经常有陷阱吗?”
庄头摇摇头:“没有没有,我在这里十几年,也是头回听说,后山的确会有陷阱,但不是在这一片,而是离得远了,那是抓野猪那些大家伙的,这一片每天都有人去砍柴捡蘑菇,小娃子们也会跑过去玩,哪能挖陷阱啊。”
如果他知道后山有陷阱,一准儿就不让二老爷去了,这下可好,闯了这么大的祸事,说不定还要报官。
沈二老爷离开时,在陷阱旁边摇了树枝做记号,青壮后生们很快便找到了地方,把小厮连同陷阱里的死人全都拽了上来。
小厮惊魂未定,嘴唇发白,哆哆嗦嗦,他在陷阱里时,害怕极了,生怕那死人会忽然把他扑倒,让他偿命。
听说死人抬回来了,沈凝便要去看,沈二老爷连忙把她拦住:“别去,你个姑娘家,别吓着。”
沈二老爷自己都不想去,更别说让十几岁的小侄女过去了。
沈凝笑着安慰他:“二叔父,我就是过去看看,说不定那人不是被咱家小厮砸死的呢。”
二老爷一听,怔了怔,是啊,他怎么没想到呢,当时只是听小厮撕心裂肺地哭喊,说身子死的,说不定在小厮掉下去之前,那人就已经死了呢。
二老爷发呆的时候,沈凝已经过去了。
那人直挺挺躺在门板上,几个胆子大的佃户正站在尸体旁边说着什么。
看到沈凝走了过来,大家全都吓了一跳,天呐,这可是城里来的小姐,万一被吓个好歹,那可了不得。
“二姑娘,您......”
庄头连忙过来,却被吴春芳推开:“别担心,咱家二姑娘见多识广,不就是个死人吗,有啥,有啥啊?”
沈凝径自走了过去,死者是男人,瘦骨嶙峋,但是个头不矮,生前应该是个大高个,只是人太瘦了,也因为太瘦,竟然看不出他的年岁,说他三十多也行,四五十岁也行。
沈凝皱眉,对跪在地上的小厮说道:“不用害怕,这人不是被你砸死的。”
小厮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凝:“二姑娘,您您您说说说......”
沈凝没好气:“我说这人不是被你砸死的,在你摔下去之前,就已经死了。”
她又对跟着一起出来的沈二老爷说道:“这人的死和你们没有关系,让人去报官吧。”
沈二老爷想说,这人身上没有伤,怎么就知道不是被小厮砸死的呢。
可转念一想,他怎么糊涂了,眼前这是谁?这是自家侄女啊!
这世间事,这天下事,有啥是侄女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