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珣不由叹了一口气:“看来我今日是练不成剑了。”
说完便掂了掂手中的剑,遗憾地准备打道回府。
寒风自头顶吹过,将树梢上的雪花吹落在地。
还有几朵溜入领口,冰了冰树下的人。
“嘶……”
江玉珣话音刚落,背后便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不等他转身看清是谁,熟悉的声音便自耳边传了过来。
“今日休沐,爱卿竟仍忙碌至此。”
……应长川?
江玉珣的呼吸一滞,立刻与玄印监一道转身向来人行礼。
在皇帝身边待久了的他几乎瞬间反应过来——应长川的话里还有话。
今日自己一直带着玄印监,不必猜都知道应长川定然听说了自己去水乐楼的事。
虽并非本愿,且没进门便被拦在了半道。
但是此刻面对应长川,江玉珣却没来由地心虚起来。
他忍不住偷偷抬眸瞄了应长川一眼。
见对方仍像往常一般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江玉珣只得硬着头皮道:“……陛下谬赞了。”
话音一落,他便在心中懊悔起来。
啊啊啊!
谬赞?我刚才说了什么!
这一刻,江玉珣恨不得直接把自己的舌头咬掉算了。
还好,或许是看在过年的份上,应长川并未计较此事。
他将目光落在江玉珣手中的长剑之上,停顿几息后缓缓道:“提剑。”
周围玄印监不由对视一眼,行了一个礼便退了下去。
应长川要看自己练剑?
来不及多想,江玉珣便按照他从前说的那般,凭借拇指与食指的力量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是,陛下——”
下一息,应长川缓步走上前来,站在背后一点点扶起了江玉珣正向下沉的手腕。
末了轻笑道:“看来孤的话爱卿只听了一半,手竟又沉了下去。”
两人的身体在某一瞬间忽地贴近。
应长川开口的刹那,江玉珣不由抖了一下。
伴随着他的动作,柔软的发顶毫无预兆地自天子的下巴上蹭了过去。
一股淡香与微弱的震颤顺着此处传遍了应长川的四肢
() 百骸。
天子的动作随之一顿。
“……陛下?”江玉珣的语调变得有一点点古怪。
见他仍不开口,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的江玉珣忽然不自在了起来。
背对天子的他没有看到,应长川那烟灰色的眼眸在某一瞬间,生出了一丝陌生的情绪。
天子难得不再那么游刃有余。
他蓦地向后退了半步,与江玉珣微微拉开距离:“……挥剑吧。”
“是,陛下。”
江玉珣不由松了一口气,如记忆里那般一下下挥舞起了手中的长剑。
或许是应长川身上的气场过分强大,这一回江玉珣终于将他以前叮嘱过的话全部记了起来,挥剑的动作变得格外标准,看上去有模有样。
然而还没舞几下,江玉珣便意识到今早发生的事并没有那么容易翻篇。
开玩笑,应长川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过自己?
玄印监驻地外,又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桑公公的声音自院外传了过来:“启禀陛下,乐师已到——”
乐师?!
江玉珣的心兀地一虚,手中的剑彻彻底底地歪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八个大字随之出现在他脑海最深处。
然而不等他开口,应长川已轻声道:“进来吧。”
“是——”
身着白衣的乐师鱼贯而入,心虚至极的江玉珣竟不敢抬头多看一眼,只瞧见一堆衣摆还有他们手中的乐器。
他只听到应长川漫不经心道:“大周最优秀的乐师均在宫廷之中。”
见应长川似乎愿意给自己台阶下,江玉珣连忙艰难地点了点头:“……是,陛下。”
同时忍不住放下手中长剑,朝着前方的乐师看去。
斜阳染红了乐师洁白的宫装,与衣袖上的兰花。
微风吹过,宽大的衣摆随之飘摇,勾勒出了略显清瘦的身形。
端是仙风道骨至极。
目光相对的那一瞬,站在江玉珣对面怀抱古琴的乐师朝他缓缓俯身一笑。
接着便……露出了满嘴缺牙。
“……?”
和水乐楼的乐师不同,眼前的人的确很符合江玉珣对“乐师”这个职业的想象——除了年近八旬这一点以外。
见江玉珣愣在此处,一旁的桑公公连忙压低了声音说道:“江大人,这是宫廷乐师之长。您想听什么曲子,直接告诉他便是。”
闻言,那老头立刻抱琴凑上前笑道:“不知江大人想听什么?”
他看上去无比积极,似乎是想趁这个机会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在天子与江大人面前展示得淋漓尽致。
我想听什么?!
江玉珣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他本想说一只经典曲目。
可此时此刻,什么高山流水、渔舟唱晚竟通通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