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棠一手接过筷子,一手掰开太后的嘴,让她咬住筷子,然后用手巾将她嘴角的白沫清理掉。又让她侧着身子,让呕吐物顺着嘴角流出,防止她呛到呼吸道。
很快,太后不再抽搐,人也昏死了过去。陆清棠遣散屋里的宫人,好让太后能够安静一些。
她守在一边,静静地等待着太后的苏醒。
这是第一次,她感到拥有空间的无力感。纵使是再好的药,再厉害的医术,也改变不了病痛带来的折磨。
阿尔兹海默症出现了癫痫,这是中度痴呆的症状,距离她的死亡又近了一步,而陆清棠却无能为力。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太后一点点的被折磨,直到生命的消亡。
过了一会儿,太后醒了,她窝在被子里小声哭起来。刚刚癫痫发作的时候,她是清醒的,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控制不住地抖动,她感到羞耻。
陆清棠轻轻为她顺着背,脑中忽然觉得有些悲凉。
她产生了一个想法,她反倒觉得太后这个时候不应该清醒,她就应该痴痴的。这样,她就不会因为自己癫痫时候的狼狈样子感到耻辱。
老年痴呆症,折磨的不仅仅是老年人的身体,更多的心理。
他们明明很痛苦,日日夜夜都浑浑噩噩,但有的时候却又清醒异常,他们知道自己做的是很丢人,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太后哭累了,又开始睡着了,夜里是墨则深在守着,他几乎一整夜都没有合眼,第二天一双眼睛都在肿着。
陆清棠知道他哭过,他一个大男人在祖母面前哭,却不能让人知道,所以陆清棠没有说什么。她给他准备了敷眼睛用的冰块,以及眼药水,这样走出隆庆宫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墨则深躺在陆清棠的怀里,把头枕在她的大腿上,任由陆清棠为他滴眼药水。
“好了,起来吧。”陆清棠说着,将眼药水随手放在一旁的柜子里。
然而墨则深却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动作,也不知是眼药水的缘故,还是因为他的眼睛肿了,竟然如此深情。
他看着她,柔声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等皇祖母……等她好了,我带你出去好好散散心。”
他说着,有些哽咽,大概也知道太后的时间不多了。
陆清棠点点头,伸手摸着他的脸,“好啊,你说要带我去参加医神大会的,到时候可不许赖账。”
“我自是不会的,一定说到做到。”墨则深说着,伸手搂着她的脖子,仰起头亲了她一下。
陆清棠用手摸着被他亲过的位置,笑道:“快去衙门吧,迟到了不好。”
墨则深这才坐起来,转过身一边穿鞋一边说:“你也别太累了,能使唤宫人就别自己动手,我看你最近都瘦了,想吃什么就去御膳房取,别委屈了自己。”
“知道了,你可真啰嗦。”陆清棠说着,不由得扬起嘴角,心里暖暖的。
听罢这话,墨则深立马转过脸看向她,“哟,嫌我?那我走?”
陆清棠白了他一眼,唇角弯弯地看着他,“赶紧走吧!”
“你会后悔的!”墨则深佯装生气的样子,转身走出偏殿。
看着他有些疲惫的身影,陆清棠也觉得心疼,他最近也是累了,还要想方设法地安慰自己。
身心都受到压力,更不知在朝堂上有多少人针对他,所有有些事能不告诉他,陆清棠也就不说了。
时间又过去了两三个月,天气开始转冷,这时候的太后已经不能说话。
她整日窝在床上,仰着头看着帷幔上的绣花,看得十分出神。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孩,给她吃她就吃,给她喝她就喝。不知饥寒,不知冷暖,更不知自己在做些什么。
她会把大小便拉在床上,不会笑不会哭,看起来整个人比起两三月前老了好几十岁一样。
不过偶尔的时候,墨宝和墨茉到她的寝殿看她,她也会转过脸看他们。嘴里叽里呱啦地说着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话,甚至还会笑。
每当陆清棠看到太后在笑,就觉得自己的辛苦也没有白费,至少她仍然有意识,知道什么是快乐。
前段时间的高烧让她的肺部开始感染,所以她除了发呆,剩余时间都在咳嗽。
不过好在陆清棠有空间,可以让太后的病情能够改善一些,至少不会受到肺炎的残害。
她命令宫女嬷嬷一天三遍为太后擦洗身子,更换尿布,她又怕太后被凌虐,就命令有专人监督这些宫女嬷嬷。
“来,太后,咱们再吃一口好不好?”嬷嬷满脸笑意地给太后喂饭。
太后似乎是吃饱了,说什么也不肯再吃,忽然嘴角扬起,笑得十分高兴。
嬷嬷一转身,发现是陆清棠怀里抱着墨月,身旁还跟着墨茉和墨宝两个小家伙。
她连忙放下碗要给陆清棠行礼,苏木立马上前阻止,又见陆清棠笑了笑,“嬷嬷快给太后喂饭吧,我们是来看太后的。”
她说着,抱着墨月走上前,但见碗里已经所剩无几。
嬷嬷端起饭碗,又舀了一勺饭递到太后嘴边,太后却把头偏了过去。她又在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似乎是想要表达什么。
陆清棠给墨宝使了一个眼色,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