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棠手中握着薜荔果,正准备向下砸的时候,忽然见不远处闪过火光。树下的狼群在狂嚎之后夹紧了尾巴,连连向后退,但仍旧不忘冲着那群火光嚎叫着,只是声音没有了刚刚的气势磅礴,反而有种被石头砸中狗头的丧家之犬一样。
朦胧中,她看见余白和元琅,以及其他的侍卫纷纷挥舞着手中的火把击退群狼,最后面的人好生熟悉,好像是曾克。
他似乎很勇猛,可又不那么勇猛。
一如既往地怂。
一整天的疲倦和担惊受怕在这一瞬间放松下来,她终于泄了一口气,下一刻,她看到了墨则深的脸。
他就站在树下,高大的脊背微微驮着,满脸的焦急和担忧,眼底尽是疲倦,以及心疼。他向她伸出手,低沉的嗓音有些哽咽,“棠棠,我来救你了,孩子们都很担心你。”
陆清棠立马向他爬过去,在他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从树上下来,被他披上外衣,一路抱着走出山谷。他也累了一天了,中途换了余白和元琅,还有曾克,但他一直都不放心,生怕他们把陆清棠磕着碰着。
陆清棠也只有在他宽大的怀里感到几分温暖,她搂着他的脖子,听着他粗重的呼吸,一路都没有说话。
上了车,墨则深用被子将她紧紧裹着,拿了水囊和点心。
他将水囊的塞子拔掉递给她,红红的眼圈里星眸泛着光,“水中加了蜂蜜。”
陆清棠快速接过蜂蜜水,一股脑地灌下去,耳畔传来墨则深极其温和的声音,“慢点。”
他一边说,一边用帕子给她擦着嘴角溢出的水,然后又将松软甘甜的点心递到她手上。防止她吃得太急噎着,他特地把点心掰成小块。
吃完点心,墨则深拿出药给她上药,药粉刺激着伤口火辣辣的疼,心里的委屈和惊恐随着疼痛迸发出来。豆大的眼泪顺着眸子渗出来,长睫微颤,眼泪一颗颗向外滚落。
她推开墨则深上药的手,一把抱住他,靠在他的肩上哭得凄厉。墨则深立马丢下手里的药,把她抱得紧紧的,心里难受极了。
他梗着嗓子,通红的眼圈里有自责,有害怕,还有心疼。
她是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更不敢想她经历了什么,她在那棵树上得多害怕。
好半天,陆清棠的哭声渐渐微弱,墨则深低头看着她闭上了眼,湿漉漉的羽睫搭在眼睑上还在颤动。他把她连人带被子横抱在怀里,轻轻用手在她的后背拍打着,就像是她在哄宝宝哭的时候的样子。许久,怀里的人才安静下来,只是偶尔还会抽搐一下。
墨则深一手抱着陆清棠,一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
这是在那个山洞里搜出来的,里头躺着两具尸体,以及一个被绑起来的侍卫。那个侍卫告诉他,说自己被陆清棠打晕后,醒来就不见其踪影。
当他知道陆清棠只身一人踏进深林中,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害怕。树林里有那么多的毒虫猛兽,万一出了什么事他后半辈子要怎么过。
他不敢再往下想,只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更不敢闭眼,生怕下一秒便会消失一样。
敢对他的女人下手,他一定要让镇南王府付出代价!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镇南王府门前,陆清棠也在马车中醒来,她看到墨则深手里的牌子,便知他已然进过那个山洞,见到了被捆起来的凌光。
于是她便问:“那个叫凌光的侍卫怎么样了?”
墨则深握住她的手,一脸温和地告诉她,“已经被我控制住了,现在正关在城外的开善寺里面,有侍卫看守。”
陆清棠点点头,“他本想放了我,我担心他会因此自尽,就出手将他打晕后捆起来,我想着你要是来找我就会救他的。”
墨则深这才明白过来,这个侍卫的身手极好,若不是被偷袭,十个陆清棠也不是其对手。不过这倒也是平时陆清棠积下的德行,否则小侍卫也不会良心发现想要放她。
两人下了车,墨则深要带她去院子里看孩子,一天不见了,他也很担心宝宝们。而陆清棠却害怕自己脸上的伤会吓着宝宝们,另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进了王府大门,陆清棠和墨则深直奔镇南王纪无痕的书房而去。
书房内,纪无痕正在案牍前处理各个府县送来的公务。
整个王府的人都被发动出去寻找陆清棠,突然没了那么多人,王府里显得萧条寂静了很多。
按理说,陆清棠出事,且到这个时候还没回来,说明凌光以及成功了,可为何他却一定也不觉得高兴,反而有一种惶惶不安的感觉。
对皇室之人下手,他也不是第一次了,记得上次还是先皇留下的子嗣,被他亲手毙命,那时候他的心里都不像现在这么不安。
已经一下午了,他都没看进去一份奏折,上面的字眼花缭乱,越看越觉得焦灼。甚至连午饭都没动几口,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一样。
他放下手里的奏折,伸手打开最近的一个抽屉,里面放着一个被叠得整整齐齐的帕子。帕子有些泛黄,上头绣着的是一对耳鬓厮磨的鸳鸯,拐角处绣了一个小小的“柔”字。
他伸手在鸳鸯上轻抚着,口中喃喃道:“柔儿你在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