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陈家好大的胆子,胆敢谋害朕的皇嗣!”李北辰猛地一拍桌子怒道。
陈相心中一惊,暗道,女儿怎么做事这么不小心,竟然被抓住了把柄。
后宫之争,第一争便是皇嗣。古往今来不少谋害皇嗣的事,只是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些,地位更高些,皇上更偏爱些。
“皇上,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误会?人赃俱获,璟妃都承认了。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陈相你竟然还敢说误会?!”李北辰的声音一片冰凉。
女儿糊涂啊。这怎么能承认呢?
谋杀皇嗣这种事,只要不是当场人赃俱获,就坚决不能承认。这就跟偷情一样,一定要抓奸在床,否则可以死不认账。
陈相虽然皇上在诓骗他,但不敢再嘴硬呼冤枉,而是匍匐在地,“请皇上念在亭玉自十四岁入宫,对皇上情痴一片,一时糊涂,就饶了她这次吧。臣教女无方,甘愿替小女受罚,自请死罪。”
说完开始一巴掌一个结实地开始左右开弓的掌嘴。
掌了大概总共五十下,陈相的脸已经高高地肿起来了,李北辰方才喊停。
沉默良久。
李北辰忽然幽幽问道:“陈相的长女与蒙齐巴克的婚事如何了?朕听闻蒙齐巴克明天就要离开京城。”
陈相:“......”
他本想借着这次刺杀毁了这桩婚事,如今看来是躲不过了。
他抬头,对上皇上清冷和探究的眸子,一脸颓然:“紫嫣与蒙齐巴克今夜成婚。”
李北辰眼中略有微动,放下茶盏,露出浅浅笑意,唤道:“徐福海,给朕拿坛好酒。朕要陪陈相喝两杯。”
陈相挤出一点笑意。
自儿子陈章含打了鞑靼使臣,璟妃重新位列四妃,并得封“璟”字那晚开始,他们陈家的戏就不得不按照剧本演下去。
前几日不过是老父亲抱有一丝侥幸。
室内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李北辰叹了口气,方才说道:“陈相,你起来坐下吧。一会儿朕派人把你们陈家后人送回去。好生安葬吧。以后不要再做这种蠢事。”
“谢陛下宽恕。”
陈相努力地站起身来,被窗户里透进来的光线照的有点晃眼,几乎要站立不住。
跌坐在椅子上时,险些碰翻棋盘。
徐福海很快端上来一壶酒,分别给皇上和陈相斟满。
李北辰端起酒杯,目光摄人,“一祝陈相长女大喜临门。祝她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陈相一凛,福至心灵地朗声说道:“谢陛下。”
竭力掩饰声音里的喑哑。若不是没有办法,谁愿意送女儿远嫁他乡,更有谁愿意送女儿去和亲,嫁给蛮荒之族的敌人?
碰杯之后,喝下。
李北辰再次举杯,“二祝陈相西北赈灾巡视之行顺利圆满。陈相为国事鞠躬尽瘁,朕不甚感激。”
碰杯之后,再次喝下。
李北辰再次举杯,“三祝陈相长子陈章良钦差御史巡视执行顺利圆满,助朕还天下吏治一片清明。”
碰杯之后,干掉。
李北辰面色冷沉,半晌后,才缓缓开口:
“陈相,朕相信你的忠心。但要好好记住今日,也记住今日朕跟你说的话。落错一子,满盘皆输。望你也告知璟妃。如有下次,朕也保不住她。告知你的大女儿,紫嫣,永远要一心向着大明,大明是她的后盾。”
陈相深吸了口气,拱手行礼:“谢陛下宽恕。臣定当为大明基业尽心竭力,万死不辞。”
“徐福海,送些厚礼给陈相带回相府,恭祝陈相家长女新婚大喜。”
“诺,”徐福海笑吟吟地退到一旁,“陈相您先请。”
陈相走出大殿后,望向皇宫里的亭台楼阁,神情遥远而恍惚。
不知那草原此时又是何等光景。女儿余生又是否适应?
陈相走后,李北辰琢磨着桌上的棋局。
白子是否真的已被璟妃下成末路?
只有那一处可下?
别无选择。
假如没有选择,兔子都会咬人,陈相家又是否暗生反意?
想到隔壁的江月白,不知道她的棋艺如何,还有未吩咐胜负的石头剪刀布来,眼底就浮出几分笑意。
江月白笑意吟吟地抱着话本子走进来,瞬间就像一束阳光照了进来,让李北辰心情明亮了许多。
“喝茶还是喝酒?”李北辰随口问道。
“臣妾猜皇上想喝酒,不知臣妾猜得对不对?”
李北辰扬眸看向江月白,眼中带着笑意,“那便与你喝上两杯。”
其实他从小克己复礼,除了不得不喝的场合,象征性地喝上三两杯,不会贪杯,更不会大量喝酒买醉。
因为酒会让人失控。而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不可有半点性差踏错。
李北辰剑眉星目,瞳仁如墨,目光流转,令江月白有一瞬间的的恍惚,却又立马清醒过来。
她简短地应了声,“好。”
她的这份失神被李北辰收入眼底,眼睛一眯,便带了几分探究。
“月儿,你刚刚在想什么?抬起眸子看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