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晚上,侄女岚岚打来视频,她告诉二叔李文归说,医疗队在兰州生活很好,住在五星级酒店里,吃喝很丰富,搭配也营养。
通过视频,李文归看了住宿环境,还有正在吃的晚餐,他这才放心了。
“好好工作,出门记得做好防护,非常时期,不要四处乱窜,等兰州清零了赶紧回来,我到县城请你吃火锅!”
“记住了二叔,别忘了火锅,一顿不够,要三顿!”
“三十顿都行!”李文归笑了。
电话挂了,张岩才敲门进去。
“李总,您签个字。”
李文归签完字,随口说:“快下班了,岚岚这会都吃晚饭了。”
“是吗?哦,差不多,这个点该到吃饭的时间了。”张岩看了一眼腕表说。
“小张,最近小说写得怎么样?《奔腾的洮河》,那篇文章写得很好,但不敢多看,我怕忍不住掉泪啊!”李文归说出了心里话。
“李总,谢谢夸奖!您是说关于您的传记吗?在写,大纲都写好了,就差您的故事了!”张岩笑着说。
“哦?这么说,我得给你好好讲一段了,不然你写啥?这样,下班你陪我去一趟镇里,咱俩小喝两杯,喝点酒讲起来才有劲嘛。”
李文归笑了,张岩也笑了。
“那就只能走回去了,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张岩说。
“哎哟,是呢!你瞧我,把这茬事给忘了!那就搭车回去。”
“既然李总想讲故事,要不走一走怎样?路程也不算远,上了一天班,活动活动筋骨也好!”张岩建议说。
“你小子,那点心思以为我不懂?为了打听我的故事,可谓费尽心思了!好吧,咱走一走,这样既可以活动一下,也可以给你讲更多的往事。”
“谢谢李总,那我先收拾一下,还有二十分钟就下班,到时我过来叫您。”
张岩拿着文件出门了。
黄昏来临,下班后,张岩整理好办公桌,关闭水电,出门去找李文归。
两人下楼,一步步朝镇里走去。
路上,李文归点了一支烟,没说过多的废话,就直接讲起了关于他的过去……
1955年,李文归就出生在洮河岸边的李家崖。
祖上是地主老财,但在新中国刚成立不久那阵子,那个物质并不富裕的年代,每个人的日子都过得不好。
尤其是农村,更是难上加难了。李文归家也是一样。
父母先后一共生了四个孩子。三男一女,李文归排行老三。
父亲读过两年私塾,识得几个字,他给儿女们取名:文胜,文利,文归,文来。
这是他对孩子们未来的期望,期望他们长大后,能走出这穷山沟沟里,将来干一番大事业,出人头地,胜利归来,报效家乡。
1958年,引洮工程实施。为了积极响应上头的号召,当地政府也是做了大量的动员工作,后来,父亲李望宗也光荣加入了开渠的队伍。
十几万大军从不同的地区纷纷赶来,一腔热血为的就是把山削平,把水引上山,为我省几个干旱地区解决生产和吃水难题,这也是一项世纪难题。
起初,物质还丰富,人们干活的积极性很高,从早到晚,披星戴月,不辞劳苦,一心只想着为国家奉献青春。
可到了后来,因为人多,伙食供给越来越吃力了。
自然,人们干活的积极性也大大降低了。不是偷懒,而是吃不上一顿像样的饭,吃不饱哪来的力气干活?
上头不断地号召,引水上山,是省里十分重视的一项大工程。西北地区干旱缺水,粮食生产不能满足地区发展,也无法解决人口吃饭问题。
可再怎么催促,现实就摆在眼前,这项庞大的工程,不是一蹴而就的,不是说成就能成的,需要的不仅仅是人心齐泰山移,重要的是后勤保障能不能跟得上。
其次,是工程实施的可行性。在那个贫穷的年代,科技并不发达,所有用到的工具,几乎还处在落后的原始状态。
人工挖,车辆拉,炸药炸,机器的参与不是很大,除了搞人海战术,似乎别无他法。
后来,挨饿的人越来越多,繁重的劳动量却没有减少一丝。为了活命,有人开始偷偷逃跑了。
我的父亲也跑过一次,虽然成功了,但回头又一想,他回去又能怎样呢?
三年苦难时期,人人都吃不饱肚子,虽说在工地上吃不饱,干活累,但至少还有得吃,有得一点点食物塞牙缝,可家里呢?也是没有多余的口粮,回去干啥,给家里人添堵!
次年七月,父亲实在扛不住了,偷偷跑回老家。
那一夜,记不太清了,但每次父亲说起那个场景,我都会偷偷发笑,故意逗他说:“爹,没想到你还当过小偷呢!”
父亲不生气,笑着说:“你个傻孩子,当年我要是不那么做,你们几个能活到今天吗?”
“回想过去,对这种行为你惭愧过吗?毕竟偷是一件并不光彩的事。”我问过爹。
爹笑了,说:“换在今天,打死我也不会干这种事。可历史就是历史,在当时那个环境下,生存是第一位的,人人自危,人人想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