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水儿瞪大的眼睛取悦了姜温韦。 他轻笑一声,眼中的高深莫测倏地消散,衣袂翩翩地向前走去。 “娘娘安心,这世上,并非只有盟友这一个身份能让我与殿下合作。” 颜水儿脸色有些通红,小声道:“那还有什么?” 姜温韦抬手让仆人起身,而后亲自撩开马车的帘子,转身对颜水儿道。 “还有交易。” “娘娘请。” 颜水儿躬身上了马车,乖巧对他道:“谢谢。” 姜温韦微微颔首,接下了她的这个谢。 等颜水儿在马车上坐稳,他也转身骑上马,命令仆人持他知府令在前面开路,而他自己则在马车侧边的不远处不紧不慢地跟着,并不再说话。 这就苦了颜水儿了。 她被姜温韦这前前后后的变化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心中的好奇却如潮水般越涨越高。 可偏偏这人又不说了。 没办法,山不来就我我就来就山。 颜水儿将马车的帷幔一撩,两手趴在车窗上,精致的下巴垫在双手上,冒着脑袋问姜温韦。 “姜知府与殿下交易的,可是你一直想要知道的消息?” “哦?”姜温韦依旧骑着马看着前方,没有回头,只语调有些轻描淡写的上扬,“娘娘为何如此言说?” 颜水儿没有顺着他的思路走、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眼眸微转,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继续猜测道。 “这个消息不关乎朝政,也不关乎国势,更不关乎姜知府你的仕途亦或是宣平侯府往后的命运,而是关乎一个人。 说得更准确一点,它关乎一个女子,一个与姜知府你的过去有关的女子。” 颜水儿后面的几个字拖长了语调,说得慢悠悠的,眯着眼,将视线转移到了姜温韦的脸上,不准备放过他接下来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但很可惜,她趴着马车窗的样子实在有些过于诙谐,半点没有让人感到她的智珠在握,反而觉得可怜又可爱。 姜温韦听罢后,轻笑一声,竟然点头,轻描淡写地承认了。 他唇角有礼地微微上扬,语气温和:“娘娘很敏锐,可以告诉在下,娘娘是如何得到这个猜测的吗?” 颜水儿的神情有些古怪。 她看着姜温韦的侧脸带着点探究。 在说出这句话之前,她就预想过姜温韦的很多种反应,但唯独没有想到他会承认,而且承认得这么干脆利落。 像他们这种文人谋士,不是最喜欢做谜语人了吗? 她甚至以为姜温韦会生气,生气她的试探已经窥探到了他内心不愿言说的地方。 哪怕在不久之前他才在她面前剖析过‘心迹’,但颜水儿感觉得出来,彼时的姜温韦和现在的姜温韦,前后将她当做的,是两个人。 两个不同的人。 而颜水儿直觉,这与‘自己’的身世有关。 她其实有想过向秦桓打听身世的想法,可在她知道秦桓是十年前大清洗事件的执刀者后,就一直有些犹豫。 而这种犹豫,在知道‘自己’的父亲有可能是当年镇守北境的镇北将军之后,就愈加踟躇。 她还记得当初茹盈对她说的那句话—— “您记不记得都没关系,贵妃娘娘只让婢子给您再带几句话。” “十年前的镇北将军徐府被判通敌叛国,全家被残忍杀害,甚至就连亲兵都无一生还……但他们却有一个女儿逃了出来。” “同样也是十年前,那场震慑了大雍十年之久的大清洗,正是由大雍的储君、娘娘您的枕边人亲手铸成!” “徐水昭,你当了那么久的颜水儿、颜澜漪,可还记得如今的自己是谁?!” 虽然贵妃让人带来的这句‘诱导’让她阴差阳错地确认了原身的父母并非死于秦桓之手,但贵妃敢这么说,就代表着这其中的事至少是与秦桓有牵扯的。 镇北将军一家的谋逆叛国罪是否属实? 若并非属实,原身又是怎么躲过这一场杀身之祸的? 这其中有多少的冤屈,以至于让原身一介女子不惜千里迢迢远赴京、隐姓埋名都要还自家一个清白,一个公道? 她如今既然已经接替了原身的身体,自然也想要回报一二,至少,想要帮‘她’完成这份未竟的遗愿。 况且…… 她当初还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倘若现如今的一切都是已经重新、彻底地读档过的世界,那她口中的这个所谓的‘原身’,其实就是当初还未读档前的自己。 那她就更应该弄清楚这一切了。 颜水儿发现,她已经彻彻底底地入局这个世界,过往的记忆已经在她的脑海中逐渐模糊。 她甚至都很少再想起从前,或是想起系统任务,若不是因为秦桓的身体需要每月的治愈药剂,说不一定她已经不再轻易动用系统。 习惯是一个可怕的东西,环境同样也是。 就像一个从小在国内长大的孩子,突然有一天要独自一人出国留学,学着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努力生活。 一开始或许会不适应,可过不了多久,当人被环境重塑后,就会不自觉地逐渐融入进周围的集体,最后总能变得游刃有余。 颜水儿叹息一声,心中很是复杂地回答道。 “因为姜知府你前后的变化太明显了。 或许在其他人眼中看来没什么,但这其中的差异,身为当事人的我却感受得非常明显。” 姜温韦不知何时已经将马速放慢,渐渐与她的车窗位置平齐,颜水儿抬起头时,正好能与他平静而淡漠的眼神相对而视。 她轻声道:“最开始你一次又一次的打量着我,在马车内,在地下赌场中,眼神温柔得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始终难以诉诸唇齿。 那时的你眼中有期待,有胆怯,有不期而遇重逢的喜悦,亦有不敢面对的退缩。” “但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