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宣平侯老王爷虽势盛,可也如烈火烹油。 稍微行差踏错、出了名声的错漏,别说他如今的战功、往后的仕途还有没有可能再有、能不能保得住。 只说那些被他衬托得不堪的小人、被他的崛起当了道路的人会不会让他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而宣平侯老夫人也有自己的骄傲。 她可以只凭借着一腔爱慕与信任等心上人三年。 也可以决绝的不顾人言可畏、执拗地为自己寻一个可以托付后半辈子终身的人。 甚至她都能接受自己做一个带着望门寡的不吉女子…… 但她绝不会、绝不会、绝不会去做人妾……哪怕是她从小就想嫁的人的妾,她也不会。 她们家世代清名,决不能断送在她这个不孝之女身上。 他们曾辩解过,争取过,也歇斯底里过……甚至有人曾在他们耳边说,找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韩府的那个不知羞耻的小娘子,一切就又和从前一样了。 可若他们真的那样做了,他们也就不是那个令对方心动的那个她(他)了。 于是,遗憾与错过,成了他们在彼此生命中留下的最后一个词语。 武安老王爷娶了武安侯老夫人。 而宣平侯老夫人也一顶软轿、十里红妆地嫁给了老宣平侯,成了他的继室。 仿佛两条再不相交的平行线,就此错轨。 而这一错,就是一辈子。 那个时候,宣平侯老夫人心灰意冷地以为,这就是她与那两人最后的交集了。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与君相忘于江湖。 却不成想,武安侯老夫人这个人,始终贯穿了她的这一生,成为了她这一生都逃脱不开的噩梦。 …… 武安侯老夫人今年四十七岁。 但在三十年前,她还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她使劲计谋嫁给了武安侯老王爷,使婚姻成为自己的晋升之阶。 她已经注定得不到武安侯老王爷的喜爱了,那当然就要在子嗣上面下功夫。 要知道,武安侯老王爷和宣平侯府老夫人一直都对彼此有意,早就默许了是彼此的唯一。 故而直至今日,武安侯老王爷膝下都没有一个嗣子不说,就连那些勋贵和官宦人家常有的暖床的婢女、教导人事的良家女子和三三两两的妾侍…… 武安侯老王爷都没有。 此时,却都便宜了武安侯老夫人。 而且她运道也好,不知是身子天生的好生养还是武安侯老王爷年轻气盛,年少方刚,只那一次,她便有了身孕。 武安侯老夫人喜不自胜,几乎是将这个孩子看成了自己手里最重要的筹码。 可是,她那个时候还是太年轻了,才十七岁,身体都没长全,又何谈孕育子嗣? 所以不注意外的,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这个孩子,夭折了。 但武安侯老夫人又如何能甘心? 彼时的她,趁着武安老王爷常年不回府、府中几乎是她一言堂的缘故,让心腹去外边悄悄抱养了一个儿子回来。 那段时日,她心惊胆颤的,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生怕有一天有人会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然后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一切全部消弭于无形。 所以,绝不可以暴露。 她几乎是看眼珠子一样的看着那个孩子,甚至都不要管事娘子找乳母。 努力笨手笨脚的和贴身丫鬟一起,磕磕巴巴的将孩子养到一岁,两岁,五岁……直至他弱冠甚至成年。 所以武安侯老夫人不在乎颜林氏,也不在乎颜澜漪。 因为颜博文根本就不是她的亲生儿子,自然,颜博文娶的妻子,生的孩子……与她有关系吗? 不过都是她驯养出来的狗罢了,要打要杀,全凭她的心意而定。 但或许也是那个时候太过胆战心惊,没有顾好身子,那后面很多年,她都再没有身孕。 甚至几乎与武安侯老王爷没什么亲密的接触。 笑话。 人都见不到,更别提怀孕生孩子了。 可抱养来的终究是抱养来的,谁知道后来他会不会对她这个‘亲娘’孝顺呢? 没有血脉联系的儿子,始终不能让武安侯老夫人放下心来。 而且,这一次的‘无事’与‘全身而退’,也助长了她的嚣张和欲望,让她变得欲壑难填。 十年后。 在颜博文十岁的那一年。 她调养好了身子,便带着颜博文一起,去兵营里寻他。 借着儿子的名义,让他心软,最终,终于得偿所愿。 毕竟十年过去了,再大的怨恨都消弭了。 他们已经是名义上的和实际上的夫妻了,是要相处和扶持对方一辈子的人。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个儿子。 哪怕武安侯老王爷心中仍是不喜武安侯老夫人,可是看在儿子的份上,看在……他也不能再视若无睹了。 他不想让那个人还觉得他心中有她,这样,她就永远都走不出当年。 于是,二十七岁这年,武安侯老夫人又有了身孕。 也是在这一年,武安侯老王爷战死,马革裹尸。 那一场战役的惨烈,几度令金兵骇然,也再一次为彼时的大雍留下了喘息之机。 丧报发回去的时候,大雍上至皇族勋贵官员,下至百姓都齐齐为他默念哀悼。 但唯独武安侯老夫人不。 她甚至舒了口气,有些许庆幸。 她对武安侯老王爷没什么感情,即便一开始也曾仰慕过这样的为国征战的英雄,可英雄也不能当饭吃。 武安老王爷的冷落和王府的权势让她迷失了双眼。 老王爷战死了,她不仅从此以后就成了最年轻的异姓王妃,而且,再没有人能压在她头上。 她可以不用成日里提心吊胆地、生怕什么时候就被武安老王爷发现了真相。 也可以尽情地享受京都众人对她这位武安王遗孀的照拂和安慰。 更甚至还有一个听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