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延都,这不过是一出掩人耳目的金蝉脱壳的把戏罢了。就是为了分散你的注意力,让你心甘情愿分身来此。不曾想你竟然自负狂妄到如此地步,成为我的手下败将也是必然之事。”
“我、我......”
拓跋延都目光一沉,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扑通一声猛地跪在地上,嗓音也像丢了魂,哭哭啼啼地哭诉求饶。
“我、我,还请大都护留小人一条活路,小人是、是大都护的手下败将,就是大都护的手下败将,是、是小人有眼无珠,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是小人卑微低贱,还、还请大都护留小人一条小命呀......”
看着他面红耳赤地磕头求情,还真像是在路边可怜巴巴地乞食摇尾巴的哈巴狗,小人的穷酸刻薄样尽显。
守卫在前的一众北狄将士皆是一惊,一是惊讶于他的卑躬屈膝,二是不屑于他的小人模样。
萧承毓颇为唾弃地摇了摇头,转头望向一侧的姚蕴,轻声软语道:“蕴娘,你说本都护要不要放过他?”
姚蕴笑吟吟地回望着他,淡然道:“不要,我可不想留他一条狗命。这金满城里那么多无辜丧命的百姓,都要让他偿命才好!”
“哦!”萧承毓颇为赞许地点点头,“那蕴娘说该如何做?”
姚蕴假装冥思苦想了好一会,终于幽幽开口,而且那说话的嗓音刚劲有力,就是故意要让前头的一众北狄人听得一清二楚。
“本娘子要剥了他的衣服,扒了他的皮,将他的五脏六腑一点一点地掏出来,然后高挂在城墙之上三日三夜,让大周百姓和北狄百姓唾骂指责看得个尽兴才好。拓跋延都,你说好不好呀?”
这一番挑衅话语,从前他是那般羞辱威胁她,姚蕴今日便是原封不动、一五一十地还给他。
“你、你这个毒妇!”
姚蕴点点头,笑盈盈地回话:“多谢拓跋王爷夸赞,我是个毒妇又如何?你也是半斤八两的卑鄙小人。”
“萧承毓,你、你若是敢赶尽杀绝,日后必定会遭报应的!”
“报应?这些无辜枉死的大周百姓没来找你索命夺魂,都算是你的福气了!”萧承毓摆了摆手,不想再听他磨蹭下去,“萧二,动手!”
此令一出,一众汉人将士不知从何处似漫天黑雾那般,自四面八方急急涌现出来,眨眼之间就将中央仅存不多的北狄贼人重重围困住。
一排又一排的汉人将士迎风而立,手持长剑,衣袖袖口处的孔雀蓝刺绣纹样虽然有些磨了线掉了色,不过却还是能认出那个大名鼎鼎的瀚海军标志的。这才是瀚海军中虎威营的将士,果然个个皆是身姿挺拔、气势非凡,不同凡响。
“想想你们远在北狄的妻子、儿女,若是愿意弃械投诚,大都护或许能放你们一条生路回去与妻儿团聚。若是还如此一意孤行殊死一搏,执意守着这样一个懦弱无能、伏低做小的狗王爷,你们必定全军覆没、难归故土。”
是萧二在游说他们,嗓音朗朗定乾坤,威风凌凌入青天。说及此处,已有不少北狄将士神色动容、眼角落泪。
“更不要说你们留在北狄的孤儿寡女了,若是没了你们这些做夫君的护着她们,很快亦会被这些残暴无度的贵族子弟掠夺了去,寻欢作乐、挨打辱骂、甚至于杀戮......”
很快,便有一两位北狄将士毫不犹豫扔了手中大刀,缴械投降,随后便是越来越多的将士扔了武器举手投降。
最后,那原本围得严严实实的人肉铁墙早已是残破透风、摇摇欲坠,威严大厦之倾倒不费吹灰之力、不费一兵一卒。
徒留拓跋延都跪在原地,满嘴苦笑,荒凉悲怆、阴森瘆人。
原本还有将起之势头的北狄王庭,在这一日,飘渺的王庭盛景终于完全倒塌,苟延残喘,支离破碎,难以再起。
萧承毓命萧二亲自将拓跋延都押入地牢,留在城中善后受伤的将士和北狄俘虏。
姚蕴见大局已定,微微松了口气,心中焦急,转身便往都护府跑去。
北庭都护府,厢房内。
屋中飘着极其清淡的安神香,屋内寂静无声。
白叔才刚刚取下几根沾染了血迹的细长银针,眉头紧蹙,看上去情形依旧不容乐观。
薛淮躺在胡榻上,腰腹间的鲜血熏满了整件棕黄内衫衣袍,衣袍上头还残留着几个极小的细针口洞子。此时他眉头紧闭,唇口发白,口中时有煎熬呢喃,似在苦苦隐忍着什么极大的痛苦。
“白叔,如何了?可有把握?”
姚蕴紧紧握着拳头,说话之时舌头都是在打颤的。若是连白叔都没法子,那、那便是再无希望了。
白叔微微叹了口气,如实道:“薛淮这小子真是命大,幸亏小蕴子你还记得老朽教过的止血之法,方才能够拖延住一段时间。不过嘛——”
“不过什么?”
“老朽已经将这四根细银针取出,缝合上脾脏的伤处,不过其伤口巨大,这几日便是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那敢问白叔有几分把握?”
白发老头搓了搓手指,低声道:“五成,最多五成。”
“好、好的,多谢白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