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秀盈顿时收回了嗜血光芒,闷闷地应了声好,只好先按照伍妈妈的要求饮下鸡汤。鸡汤的温度被晾得恰好,不烫亦不凉,很快便能喝完。
伍妈妈见她乖巧地喝下了一整碗鸡汤,灿然而笑地点点头,很是欣慰安心。
待那伍妈妈告退后,萧秀盈面色一沉,思忖着这湖州之事该如何向她探探口风。她的阿娘是湖州人,她却不是湖州人,不过这湖州却不是一般的湖州,这到底是何意?!
“姚娘子,也请你替我给六叔道声谢,感念六叔还记得我阿娘是湖州人,以此寄托些思乡之情了。”
“夫人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姚蕴故意停顿下来,不再主动提起这湖州之事。
萧秀盈瞧着在场的侍女婆子众多,也不敢再随意提起湖州,生怕漏出了些许马脚。
萧秀清不冷不淡地说了几句关心话,随后便顺着那萧秀盈要赶客的意,二人快步离开了廖府。
萧秀清挽着姚蕴的手臂走在巷道上,满面愁容,唉声叹气,这叹气声哀哀戚戚,似乎都能将路边的杂草黄叶叹得要枯萎干涸了。
“唉,唉,唉!蕴娘啊,我可是亲眼瞧见了,萧秀盈那厮当真是嫁入高门、目中无人呀。日后定然也是不愁吃穿、子孙满堂了!”
姚蕴浅浅地勾起唇角,柔声回应道:“九娘,你当真是如此觉得的?”
萧秀清一惊,难道是她方才错过了什么重要的消息,连忙问道:“咦?蕴娘此话是何意?”
“我却觉得七娘活得像个提线木偶似的,一点也不自在快乐。”
“蕴娘,快说来听听。”
“其一,方才你可曾注意到她住在何处的院子?”
萧秀清细细回忆了方才走过的路,很是确信道:“嗯,西北方向的桂华庭。这有何不妥的?”
“这诺大奢华的宅子,竟然让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主母住在西北角的偏远院子,西北角多阴冷风大,而且这院子距离廖逊的正堂也有好些距离了吧。”
萧秀清回想起方才走过的七拐八弯的回廊小巷,的确是有些遥远偏僻、不便出门。
“还有啊,七娘句句话都离不开腹中胎儿怎么怎么样的,仿佛这腹中胎儿便是她唯一的且最大的筹码了。”
萧秀清蹙眉凝思,似乎的确就如她所言那般:“不过母凭子贵,而且还是节度使府的主母,七娘嚣张些也是寻常事。”
“九娘,还有一事,你可有瞧清楚方才那伍妈妈进屋时,七娘面上收敛胆怯的神情?”
“是、是有些古怪,好像、好像满头的烈焰大火都顿时被扑灭那般,没那么嚣张跋扈了呢。”
“为了腹中胎儿,她竟然肯放下身段如此听一个保姆嬷嬷的话,当真是魔愣了,甚至还有些矫枉过正了。你如今想想,可还觉得她过得称心如意、随心所欲了?”
萧秀清的两根小眉毛都快要扭成了麻花辫子,一簇一簇地扭曲着,脸上是似懂非懂的懵懂神情。
“好、好像的确没她说得那么好,蕴娘你说得是有些道理。”
“好了好了,九娘啊,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们也不必多虑,今日阳光甚好,我们去红袖坊听听小曲如何呀?”
“好呀好呀,蕴娘,我听说那红袖坊里头的歌女啊......”
姚蕴哄着九娘眉开眼笑的,她心底的一团阴沉疑云却是越聚越浓、阴翳难散。
萧秀盈临盆生产这一遭,恐怕不会如此顺利平安。那杀人灭口的种子,早已在落地生根发芽之前,就被明明白白地明码标价了!
这两三日得了空闲,姚蕴便命下人们拾掇拾掇屋子的里里外外,再在院子里头栽种些常用的药材。如此一来,这褚玉院也显得颇有生机些。
正月十五,正是万民同庆、千家共乐的隆重盛大节日——上元节。
华灯初上,影影倬倬,五彩斑斓。长安城里各家各户的门前都挂上了预示着五谷丰登、欣欣向荣的各式好兆头彩灯。左右两坊的东西大街更是游人如织、过客如流,车马塞路,喧喧闹闹。
如此热闹吉祥的好日子,萧秀清定然少不了要拉着姚蕴一同去凑个热闹的。
才行至兴宁坊的外头,巷子两旁的小商小贩早已备好了大大小小的摊子,顿时闹闹哄哄起来,有卖傩戏的稀奇古怪的面具玩意的,有卖各式各样丰俭由人的元宵吃食和姜汤茶饮的,还有最多的小摊子就属花灯摊子了。
萧秀清领着她走到一处小摊前,专心致志地挑选起来。
“蕴娘,你看看这个如何......”
“蕴娘,那这一个如何......”
二人各挑了一盏绢丝帛锦刺绣而成的精致五角花灯,一左一右地拎着花灯,继续慢悠悠地往前走去。
才走了一小段距离,前头似乎围了一大圈人,其中还混杂着鬼哭狼嚎的有男有女的争执声。
“哎呦喂,我的女儿啊,我可怜的女儿啊,你们凭什么拦着我呀......”
“若当真是你的女儿,这小女郎为何还一直在哭!”
“孩子生着病不舒服在哭闹,这又有何奇怪的,我正要带她去寻郎中呢,莫要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