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感受到掌心陡然传来一阵温热的湿软感。
是那朝元紫星狸在舔她的手掌心。
妖兽通常认主之后,尽管性情与自家主人不符,但因为主仆契约,妖兽在认主后都会下意识地想要亲近自己的主人。
哪怕它与这个主人一点也不熟,也不能例外。
林曦眉头蹙得更深了,但好歹也清楚妖族之间那点子破规矩。
她还是勉为其难地摸了摸它的肚皮,神情难掩不耐之色,淡淡说道:“真正让你觉得他不简单的可不仅仅只是因为这只朝元紫星狸吧?更重要的原因,难道不是因为他方才那番话吗?”
一个人的实力或许可以藏拙,可本性却到底难掩。
音无因为是十藏殿中年纪最小的,每年前往上清仙界登青云之阶,朝拜仙尊,她都会与上清三十六天宫的人有着或多或少的接触。
她知晓林严是个老实敦厚的温良性子。
敦厚温良之人,是绝对不可能说出那样一番离经叛道的言论来的。
哪个正经修仙世家教出来的公子,会劝解一名疗愈师用毒杀人的?
音无想不通那人究竟是何身份,却也明白,他绝不会是林严。
她观察着林曦此刻面上的神色,低声说道:“因为从未有人会同我说这样的话。
自我入苍梧宫以来,师父便一直谆谆教导我医者之本,救人为先,至德行本,善医济世。
良医处世,不矜民,不计利,此其立德也。
挽回造化,立起沉疴,此其立功也。阐发蕴奥,聿著方书”
“行了行了”林曦颇为头疼地打断音无的话,道:“虽说我们同为疗愈师,可我并非医者,温琮那小老儿教你的那一大套东西就不必在我面前念道了。”
因着血脉之顾,林曦如今这具天生药炉的壳子,倒也天生是个当炼药师的好苗子。
只是让她看些琴谱倒也还好,对于那一本本的医书典籍,她属实没有那个心力去一一背读理解,实在乏味无趣。
在早年间,温琮虽极其看重满意她的天赋血脉,可对于医道方面林曦实在是过于懈怠懒散,故此最后只收了音无这一个徒儿。
也只因为他老来得徒,又是此生唯一的徒儿,加之音无出身苦寒,自被带上苍梧宫后,事事谨小慎微,唯恐懒怠一二,不能得到师门长辈的认可喜欢,便会被逐出宫门,流离失所。
故此,对于温琮这个于医道之上思想格外陈旧的老医师,她可谓是将之字字句句的教诲都铭记于心。
多年来一直如此,守德守仁,做一个聪明理达,廉洁淳良的仁爱医士。
如今放眼整个宫门,除了那些尚且年幼还未有力下山捉妖护道的小弟子,恐怕宫门上上下下,唯有这位小师妹双手不曾沾染鲜血锋戾。
而这位小师妹又偏偏是一名苍梧殿主,每年各宗武斗,她都未能有上台参加武斗的机会。
在这以武为尊的世道里,盛世之中的炼药医师可算不上太过受人重视。
这位小师妹敬爱师长宫门之心为真,可这几百年的修道生涯来,似乎还是没能磨灭掉骨子里的那股少年意气。
不过想想也是,本应最是意气风发的年岁里,便拜入了山门之中资历年老古板,最是传统守旧无趣的温琮名下,将她性子磨得平平,也是很难为她了。
毕竟并非人人都如她这般,带着记忆金蝉脱壳,恬不知耻地顶着一个鲜嫩水灵的晚辈身份游戏人间。
叫旁人看来只会觉得她事事风轻云淡,实则内心稳如老狗,诸事难过心头。
百里安今日这一针见血的点评,宫门之中其他殿主师兄师姐们倒也不是看不透。
只是无人敢这般直言不讳地点破,让这位素来乖巧仁德循规蹈矩的小师妹走向一个拨正反乱的道路上去。
只有那小子,口无遮拦不怕事多。
若当真是这样,温琮那小老儿怕是得疯。
不过温琮疯归疯,到底也是一件小事。
如今令人头疼的,反倒是小师妹这微妙的态度
林曦直截了当的问道:“小师妹不会从方才短短的几盏茶的功夫里,便对那位林少宫主心生爱意了吧?”
音无给这话惊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她脑子轰然一炸,脸都红了。
只是对于师姐的直接,她并未像方才那般低下头去,而是直视着林曦的面容诚恳说道:
“倒也谈不上爱意,我也不过同他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更何况我连他究竟是谁,长何模样都不清楚,只是”
林曦瞬间悟了,淡道:“只是因为他那一番话,对他生了些许好感。”
音无红着脸,低头不语,算是默认。
虽说是些许好感,可她这小师妹可非是常人,她拜入山门三百余载,下山云游扶道,悬壶济世这么多年,游遍诸国四海,可都未对谁说是生出过特殊的好感。
只是这好感来得当真是奇怪莫名。
虽说百里安那小子确实容易招惹桃花。
可方才他那一席话,分明不带任何招惹的旖旎之意,何以落在了小师妹的耳中,就变得如此中听。
小师妹情窦初开并非坏事,只是这小子可是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