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侵衣,雪寒如凉。
方歌渔支颐而坐,那副无法无天的姿势没有任何变化。
在将众人轰出去后,也开始继续装哑巴。
百里安穿好衣物后,面无表情地看着方歌渔:“趴过去。”
方歌渔面上带着挑衅的讥笑:“怎么?生气到想打吾的屁股?”
见她都到了这种时候还装大鼻子蒜,百里安怒气冲冲地冷笑道:
“那六个姑娘还没走远,你若再不听话,我现下就弃了你一个人在这,去寻那红扇姑娘,正好让她帮你试试剑!让你晓得这未来城婿的身子骨好不好用!”
百里安深知方歌渔狡猾聪明,若他说此刻要去寻那六位姑娘去将没做完的事完成了。
她定然不以为然,一听就知是假话,肯定双手拍欢地送他离开。
可百里安极有心机,不说找六人,独独只说要找红扇一人。
方歌渔的二郎腿当即放了下去,小脸冷若冰霜。
一下子警觉了起来。
但方歌渔嘴上还在强撑:“哦?是吗?你居然看上了红扇那个冷面女,口味真是独特。
不过吾喜欢成人之美,不然将她送给你好了?”
既然最喜欢成人之美,那干嘛还要咬牙切齿?
百里安没拒绝也没答应,脸色比她还难看,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方歌渔脸色微变,霍然起身,搬起身后的椅子扔起来,砸在百里安的背上。
名贵的椅子支离破碎。
百里安转身看着她,方歌渔恨恨地看着他,泪水从她清丽的双目中滚滚而落。
她语气冷冷,却不似堵气:“你今日若是走出这房门半步去找那红扇,我就……”
“你就如何?”百里安截断道。
方歌渔面上眼泪都不带抹一下的,气势惊人地转过身去。
她一句话也没说,两只手撑在桌缘上,屁股微微撅起。
依旧是那副得理不饶人,天大地大本小姐最大的拽模样。
百里安心中郁结顿时消散了大半,他眼底多出了一丝柔软的笑意。
“磨磨蹭蹭地做什么?!是想本小姐踩死你吗?”
百里安脸色一怔,顿时将眼底笑意逼退下去。
他走过去,抬起手掌也没客气左右开弓。
如教训不懂事的小女孩般,啪啪啪地手挥如疾影,落在她俏挺的屁股上。
方歌渔吃痛蹙眉,雪白的脸颊上红意晕生,鼻息急促。
打完了屁股,百里安的心中的闷气也散了大半。
见他收手,方歌渔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理了理凌乱的裙子。
然后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
只有莹白耳垂下那颗宛若针扎的一点小痣,敛着窗外的风雪天光,红得近乎灼眼。
百里安看了她一眼,轻叹一声,低声道:“我方才很生气,但真正想揍的那个人不是方歌渔你。”
说话间,他目光轻动,又补充了一句:“好歹也是堂堂真祖邪神,一只藏在小姑娘体内算是怎么一回事。
祭渊,出来好好谈一谈吧?若是拒绝的话,方歌渔你可以继续把屁股翘起来。”
祭渊二字言之出口,好似叩动了未知神秘的回响。
方歌渔一只眉头蹙起:“你疯了不成,好端端地将那东西招惹出来做什……”
话尚未说完,只觉灵台一空,如阴霾大雾占据整个识海的那股至伟意识升离出体。
二人身侧的铜镜里,缓缓倒映出一个女子的身形来。
百里安转眸看去,只见那女子缓缓自镜面走出来。
她身后三千发丝荡舞,玉姿天成,气华神流,虽已经具象化实体,却仍旧给人一种缥缈、不可捉摸、令人战栗的虚幻感。
她没有五官的面容,渐渐地好似又妙笔生花,笔触精良地描绘出纯黑的眸,黛色的眉,轮廓清晰的琼鼻,薄而优美的唇。
那是一张沁着澹澹雪色与月光的容颜。
在那女子的背后,小小房间里,却生出了天地恢弘的异象。
纤细的足尖之下是远岫孤峰,清霜嶙峋,寒云雾淞,鸾鸟飞鹤化为的霁蓝灵华大作,素月分辉,涛涛松韵不绝。
嗅着她身上风雪凛寒的气息,百里安恍忽之间,好似闻到了清秋初雪寒岭上的冷梅盈香。
女子澹金色的眼童徐徐朝着百里安看来,薄薄的嘴唇冷漠轻扬而起。
雪袖之下,她摊开手掌,白皙的指尖轻拈,一枝灼灼嶙峋的老瘦梅枝在她指尖绽放开来。
百里安颅内一阵冰冷刺痛,一段久远尘封的记忆在脑海中陡然吹尘而散……
风霜朔雪那一年,东篱小院,一声嘹亮的鸾凤清鸣惊醒山林,树梢积雪簌簌而落……
青白衣裳的执梅女子沐着清幽碎雪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