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一切。
倘若这种痛感会传导到现实,只怕她已经被烤成一摊烂肉了。
可她知道,这些都是真实发生司照身上的现实。
她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够经历如此多的苦难?
她更不解,像神灯案这么可怕的存在,不理应是太孙殿下最深的执念么?
为什么他的本尊还不在里边?
柳扶微心有余悸地望着仅余的那道旋涡。
心域已然缭乱,潭心的大窟窿不停地翻滚,像是要将心树连根拔起。
留给她的时间所剩无几。
***
柳扶微两手紧握着情根君,紧闭双眼,一头扎进去。
她仿佛掉进了一个黑洞。
广
() 袤的天空没有一丝光明,也没有一丝声响,更没有温度。
即使在脉望之光的照耀下,转眸所见仍是诡秘暗影,哪怕大声呼喊,就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更别说回音。
不过须臾,她就被这种虚无的感受震慑,寒噤令她冷到心头。
原来世上还有比疼痛更可怕的感受——再也无法体验到任何感受。
柳扶微最是怕黑。在这种五感尽失的世界里,每多留一刻,孤独与无助就多一分。
还好还有情根君相陪。她死死握着它,忽然之间,听到一个老者的声音:“图南,老衲七叶,此地乃是神庙。你若听得到我的声音,可动动手指。()”
一道茫茫的光缓缓呈现。
司照应声睁开了眼睛,然而因他五感受限,所有景象都蒙上了又厚又灰的水汽。
也许七叶大师还同他说了许多话,但过程都被略去,她只听到七叶大师道:此地灵气可使你逐渐恢复五感。但自你入神庙后,罪业碑显灵昭你罪孽。故,神庙不可收你为正式弟子。?[(()”
她听到他开了口,声音嘶哑且缓慢:“……请大师告知,我所犯何罪?”
“未犯之罪。乃是昭示今后,而非从前。”
“未知……大师欲如何惩治我?”
七叶大师道:“神庙不能惩治任何人。只是罪业碑既有昭示,老衲自不可坐视不理。你若愿意,可在罪业道修行,只是,罪业道是罪孽深重者及孤魂野鬼汇聚之地,阴气甚重,唯有度化他们,方能积攒功德,以作他日赎罪之用。”
司照沉默良久:“走失的怨魂……也有可能会来到罪业道?”
“是。”
“图南愿留罪业道,渡化鬼怪,以赎己罪。”
柳扶微已无法从司照的声音里听到任何情绪了。
仿佛天大的坏事降临到他身上都可以接受。
而处在这个旋涡中,没有一丝风,甚至连空气都没有流动感。
视线有在慢慢变亮,依旧模糊,依旧死寂。
“司照。”
可哪怕她主动叫他,他好像也只是微微转了转眸,像是模模糊糊听到了什么,但已不再关心。
反正,不会是唤他的。
罪业道上的知愚斋杂草丛生,墙壁斑驳,一看就是很久很久没人住的地方。
柳扶微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就在想,太孙殿下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会不会很难适应。
还真让她猜对。
烧水壶响了,不知拿湿布盖住手柄,因五感淡薄,被烫到血肉模糊才会察觉;除草的手法也笨拙,半大的后院从白天割到天黑都割不尽;做饭不放调料,干饭蒸得稀稀拉拉,看着就难吃;就连窗户纸都糊不好,刮风下雨都能吹破……
这些回忆,如一趟浑水,混沌而过。
也许对他来说,又过去了很久很久的时间,对柳扶微也只是一个眨眼的事。
等画面更清晰一点的时候,太孙好像与这些
() 知愚斋已遐迩一体了。
灰色的衣袍取代了,草鞋取代皮靴,玉冠早已摘下,木簪横插,半披半束。
天蒙蒙亮就开始起床扫院,给自己热馒头,备好箩筐,拿起木杖,推开知愚斋的小门,缓缓步向罪业道。
像个山野村夫。
只是山野村夫是去打猎,而他面临的是漫山的孤魂野鬼。
厉鬼在罪业道上饱受折磨,看到人时常常袭击。
他不是去除妖的,既是渡化,只能以防御为主。
柳扶微终于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到太孙的时候,他会随身带套肘的护具了。
原来山道斜坡斑驳,和鬼打架的时候,经常会滚下石阶,摔个遍体鳞伤。
罪业道上的鬼怪形式多样,就连鸟兽都会攻击人。
原来那只来自地狱的死灵鹞阿眼,在初见司照时,差点就要把他给烧成灰。
但,也许是因为……那只死灵鹞让他想到了自己的母妃。
所以在他和灵鹞两败俱伤时,他居然主动把为它包扎。
后来有了死灵鹞做他的眼睛,他就不必每走一步都拿竹杖问路了。
难怪名它为阿眼。
他将大理寺三子的模样细细说给阿眼听,但度过了春夏秋冬,他始终没有等来他们。
尽管如此,在面对其他妖鬼时,司照依旧耐心为它们念清心咒,尽力为他们多消除些许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