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扶微意识到先前是自己误解了, 拢着外披点了一下头,迈入巷中。 两人各怀心事,一左一右, 一时寂静。 看她步履急踉跄了一下, 他搀住。她不惯被他扶着走, 待站稳了略一抬手:“那什么……从玄阳门出来之后,我们一直都在路上?” 左殊同也不勉强, 步子却慢得不能再慢:“我要赶回述职, 你睡了大半程。” 从灵州到长安, 少说也得八/九日,她反应过来,瞪去眼:“那路上, 我的衣裳是谁帮我……” “驿站里都有粗使婆子。 柳扶微“噢”了一声, “那……” 她想问问玄阳门之后的事, 又担心自己开了这个口, 禁不起他的反问。 左殊同默默留意着她的神色, 道:“玄阳门的涉案者,暂被羁押于灵州府, 天书案牵连甚广,开审应要等到年后了, 供词也不急于这一两日……” “不知戈将军他们……” “戈帅本为受害者,待结案后应当可复职如初吧。” “如初……”她咀嚼了一遍这个词,想起戈望在知道青泽才是天书之主时的决绝之色,不觉轻轻摇头,“真的可能么?” “什么?” “我说的是戈帅,他经此一劫,怕是再也无法原谅自己, 也再难分得清何为真,何为假了。” “他有守北境之责,且亲人复归,前路再难,总能往下走。” 两人话中各掺,一时也分不清说的是旁人还是自己。 巷子不长,眼看就快要走到底,他索性停下:“你……就没有其他话想要问的?” 柳扶微抿了抿唇,她最担心的是太孙会不会已将自己袖罗教主的身份吐露给了左殊同。 于是问:“太孙殿下怎么样了?我记得他受了颇重的伤……” “应无大碍。你头两日昏迷不醒,还是他出手为你疗的伤。” 她“啊”了一声:“为我疗伤?那他人呢,也随我们回长安来了?” “他与神策军同行,应当比我们还早些到。” 她又低低“噢”了一声,“殿下身边的那个兰遇公子呢?是不是也和他一起走的?” “嗯。” “就这么走了?殿下他……” 左殊同往前迈了一步,紧盯着她,“除太孙之外,就没有别的话想说了?” 一阵巷风吹拂而过,初春的落叶从脚边滚过。 不算大理寺那次,他们俩已有很多很多年,不曾站得这样近了。 太过的距离熟悉反而令她觉得陌生,他已不再是她伸手就能摸着头顶的高度,也不再是那个可以任意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但你不能告诉任何人”的便宜哥哥了。 太过熟悉的距离反而令她滋生出一种陌生之感,她本能避开他的视线:“左少卿想要我说什么?” “左少卿”三字令他神情一凝。 左殊同欲言又止,终是开口问她:“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玄阳门?” “没人告诉你?我就是被戈小将军救出岛的,他们去玄阳,我除了跟着还有第一条路么。” “这一年,你一直都被困在袖罗岛中?” “不然你觉得……我会在哪儿?” “当日……袖罗教前教主郁浓,是否想要以你的命来换她女儿的命?” 这一茬久远到她都快忘了,“嗯,她最初是这么想的。” “可得逞了?” 她试着拿出备好的措辞:“换命之术好像一年只能施行一次,她没等到那时就死了……所以他们也没怎么伤害我,我也没受什么罪。” 他喉头一涩,“我,并非在问讯。” “我就是在回答你的问题啊。” 她越是若无其事,左殊同的心越寒。 这一路,他一直在等,等着她醒来第一句话。 他迫切地想知道她所遭遇的种种,想知道换命之术究竟在她身上留下了什么样的伤害…… 哪怕怨怪他、怒骂他,都好过这样敷衍了事。 眼见府门近在几步之外,她着急绕开他:“你还有公务,不如下次再……” “扶微。”他道:“我记得,你从前离家出走,只因三天没吃到酥肉,就说受了天底下最大的苦。这次足足一年,你说没有受罪,你……” 约莫是唯恐她这么走了,不由自主拦住了她:“你当知道,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 偏生这一拦,用的是持如虹剑的那只手。 她想起那一日席芳和她的赌约,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