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帕雅铂金公寓楼下，陈方不自觉的蹭了蹭鞋面儿上的灰。
这儿虽然叫做公寓，但是周边没有车水马龙，没有乌拉喊叫的菜市场，也没有行色匆匆的白领，守在门口的保安都清一水儿的黑西装白手套。
“先生，需要帮忙吗？”
陈方咧了咧嘴，走到门禁前头滴滴滴按了一串数字，要不是阿兰就站在边儿上，自己可记不住比这电话号码还长的密码。
西装男缩缩脖子，客客气气的替他们开了门。他抬头眯眼瞅了一下大中午的太阳，见鬼了，刚刚怎么有股子阴风吹的自己脊梁骨发寒呢。
“二舅，下次你也这么说！你给别人开门的时候，干嘛老问人家吃了没？”
陈方一拍二狗子的脑袋，“他那就是没屁咯嘚牙呢！咱都站门口了，还需要帮忙？我让他把门给我拆下来，你看他帮不帮……”
苏苏扑闪着大眼睛，抿着小嘴使劲儿分析着陈方这句话，阿兰在一旁笑的花枝乱颤。
电梯停在了十二楼，刚一开门就看见一个将近五米长宽的入户花园，一套自动浇灌系统正在正常运作，阿兰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回来，花花草草照样长的好好的。
整个层楼都是阿兰送给自己二十岁的生日礼物，其实她很少住在这里，屋里的一切看起来都像是新购置的。
“周三周五都会有家政公司来做清洁，我记得当时好像是充了十来万在卡里，就算我不在了，这房子应该还能干净个一两年。”
见陈方嘴张的老大，阿兰轻声解释。
说什么干净不干净、我是那关注细微末节的人嘛！这么大的房子，整整一层楼啊！你就算往里头堆废纸壳子也得把人累死……
“阿兰啊，要不你把家政公司的钱给我吧？我保证每天给你打扫的像被狗舔过一样。”
阿兰轻轻一笑，根本没把他的话当真，反倒是蹦蹦跳跳的带着小丫头参观起自己的大豪斯。
也不知道阿兰那家私人会所叫什么名字，棒小伙儿人家要不要？咱主打一个随叫随到，三百六十度呵护富婆的吃喝拉撒！富婆叫抓狗，咱肯定不撵鸡！诶，就是听话！
陈方坐在不知道啥毛毛的地毯上，朝屋里头嚷嚷，“还得赶下一个地方呢，你俩能不能别给那光屁股娃娃换衣裳了？干正事儿行不行”
“这是公主！”苏苏噔噔的迈着小碎步跑出来，皱着鼻子不满道：“阿兰阿姨说她全都送给我了！”
陈方一瘪嘴，“谁稀罕！”
大卧室里，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简易的木质相框，照片里看起来像一家三口。
五六岁的阿兰已经是个小美人坯子了，眼角眉梢和身旁的女人有几分相似，母女两人身后站着一个浓眉大眼的中年男人，三人戴着同款格子围巾站在一棵海棠花树下，花瓣吹落正好定格在了阿兰的领口。
阿兰想要伸手拿起照片，纤细的指尖却径直穿过了相框。她苦笑一声，“掌灯人，你把抽屉打开。”
陈方按她说的，从里面拿出了一条短小的格子围巾，正是照片里小阿兰戴的那条。
“还有那把车钥匙，去车库开我的车，要是打出租的话之后的事情不方便。”
也没啥可矫情的，就自己这个年纪没车没房的大有人在，陈方抓上车钥匙又找了个手提袋装上格子围巾，小丫头也抱着一堆礼物盒高高兴兴的离开了阿兰家里。
陈方开着阿兰的红色小甲壳虫，来到了她继父住的地方。
和阿兰的高级公寓比，她继父住的地方就差了太多。就在一个临时菜市场附近，污水沟也不知道是不是哪儿给堵上了，黑水冒的遍地都是。
陈方把车停在个水果摊旁边，抱起苏苏跟在阿兰身后钻进了一条小巷子，小巷子里横七竖八的拉着晾衣绳，红内衣红裤衩横在他们脸跟前，陈方按着小丫头的脑袋一个劲儿嘟嘟囔囔。
都特么大窟窿小眼儿的了，还挂出来辣眼睛…
一直走到小巷子的最深处，阿兰在一道被人泼了红油漆的铁门前站定，透过窗户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倒头睡在一条破沙发上，身上盖了不少零零碎碎的东西。
屋子地上倒了许多酒瓶子，就这么个小单间的外墙上还贴着一张此屋出租的白纸，白纸被撕掉了一小半，上头写着80块\/月。
“我进去拿给他？”陈方压低声音指了指袋子里的格子围巾。
阿兰自从到了这里，眼神就没从屋里那人身上挪开过，就这么一直静静的看着他。
听见陈方的话她淡淡一笑，身子穿过了铁门，慢慢走到了老男人身边，那老男人在睡梦中还知道紧了紧肩头的布片。
“二舅，别叫阿兰阿姨伤了这个爷爷，否则她在冥界里会被留下伤人记录的！”
苏苏搂着陈方的脖子，小脸儿上难得出现了紧张的表情。
“到时候就算咱们替她完成了心愿，她也不能再顺利离开了。”
“那咋办？我弄点儿动静出来把老头子叫醒？”
眼瞅着阿兰的手慢慢抚摸过老男人花白的头发，两人连眼睛都不敢眨。
她脸上看不出悲喜，只是静静的蹲在沙发边儿上，一叠散乱的扑克就放在老男人的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