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陇早就醒过来了,失魂落魄的抱着一个木盒子,另一个木盒放在脚旁边。
“爸。”柳絮儿喊了一声。
柳陇抬起头,眼中露出的却是羞愧。
他并没有应话。
柳絮儿眼神稍微坚强了那么一瞬,上了车,抱起来另外一个木盒。
她手微颤,要将木盒打开。
“别开。”柳陇忽然抬起手,压住了柳絮儿的手腕。..
“那位罗先生说,人活一世,身体和魂魄缺一不可,人死了,肉身就没用了,魂魄在,就还好。”柳陇低喃说。
柳絮儿低下头,悲伤的啜泣了起来。
我和罗十六上了车,还好车大,将一张椅子放下来大半,让灰叔躺着,都不显拥挤。
冯保和冯军去驾驶座和副驾驶。
冯保试探的看向罗十六,很小声的问:“罗先生,走吗?”
罗十六微微点头。
车,缓缓上路。
这时,啜泣的柳絮儿,忽而又唱出了一段儿小曲儿。
她软糯的声音,带上了地方特色的方言,变成了凄婉的腔调。
“有三皇要打啊,有三皇要打颠又颠。”
“你看顺过神堂转过拉马神的帮搬。”
“你看吃完晚饭打完尖……喝完凉水抽完烟。”
“下了地把鞋穿,头顶房把脚踩砖……一步要两步三,这回都三环共九转。”
“稍息立正携马端刀坐在堂前,你看我这才胡家咱不请,黄家咱不搬,常莽巳蛇搬下高山。”
“常莽巳蛇搬完毕,忽然想起事一件。”
“忽然想起鬼主烟魂,帮兵我不提屈死的烟魂,还则都罢了。“
“一提起屈死的冤魂,压的帮兵我都好尔心酸……”
“……”
柳絮儿的腔调,越来越凄婉!
诸多仙家太爷,太奶,全都出现在她身边,或是咔咔,或是吱吱,嘶嘶,附和着哀伤的叫喊。
悲痛的曲儿声,在黑水镇的路上弥漫着!
恍惚间,我好像瞧见一缕烟气萦绕在柳絮儿身旁。
那烟气形似一个人伛偻的身影。
她在轻轻抚慰柳絮儿的头,又哀伤地摸过她的脸……
我不知道怎么去劝柳絮儿。
或许,现在就不应该去劝。
……
这一次的赶路,大家都很沉寂。
柳絮儿基本上不说话,很少吃饭。
就连那五户仙家,都基本上趴着不动弹。
唯一好点儿的是灰太爷。
还有,一只毛发黑漆漆的灰仙。
灰太爷时而在柳絮儿肩头蹿两下,时而又到我肩膀上来。
那只毛发黑漆漆的灰仙,则很长一段时间,都趴在罗十六脚下。
我现在还记忆犹新,这头黑毛灰仙冲出来,啃了张立琮脖子一口。
它啃的不是别人,可是张立琮!
我还能看出来,它就是灰太爷放走的那黑毛灰仙。
虽说它那一啃没多大作用,但十足说明了灰太爷早就给它劝降了。
罗十六更不需要人提,放了一点儿血给那黑毛灰仙,它吃过之后,很快就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再之后,灰太爷往哪儿蹿,它就跟着旁边。
过了三天,柳絮儿的情绪终于平复一些了。
灰叔也醒了过来。
只不过灰叔没有那么清醒了,一直浑浑噩噩的,能吃东西能喝水,能自己上厕所,却不大能说出来话。
我心想着,黑老太太那么大的熊掌提着灰叔甩,不得给灰叔甩成了脑震荡。
再被舔那几口,人是活下来了,可脑袋搞不好被舔坏了。
这话我不好直接说出口,怕柳絮儿更伤心。
结果罗十六打量了灰叔很久,说:“灰叔可能伤了脑袋,等回到内阳,我让冯家请来专业的脑科医生,给灰叔检查检查。”
柳絮儿眼眶唰的一下就通红。
我赶紧去劝柳絮儿,说肯定没事儿。
我劝了好半天,柳絮儿才终于好转一点儿。
罗十六略显尴尬。
……
又过了七天,我们终于回到了内阳。
和罗十六约好了,休整完之后再联系。
我让冯军将车停在了我租房的住处,柳絮儿领着灰叔,柳陇,我一起下了车。
几户仙家回了熟悉的地方。
常太爷太奶又去盆栽上挂着。
只是长期不在家,盆栽都已经萎了。
灰太爷,太奶钻去了沙发底下。
黄二太爷在沙发上躺着,胡三太爷还是“孤独”的去窗台。
白仙娘娘趴在茶几上,活像是个摆件。
灰叔反倒是捧着那个黑毛灰仙,时不时的和它吱吱两下。
我叹了口气,灰叔这脑袋,是真的被折腾坏了。
柳陇显得很不适应,坐立不安的。
“爸,这里很安全,你帮我这段时间照顾照顾灰叔吧,我和红河可能还有许多事情要办。”柳絮儿抿着嘴,和柳陇说道。
柳陇点点头,说好。
我思索了一下,说:“这计划,一时半会儿,还得变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