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听我爸说的,当年李阴阳一家人离开九河县后,当时的霍家家主霍坤民,还有黄爷爷的爷爷黄七,请来了十分有名的工匠,花费了数年的时间,才将两尊雕像做好,我爷爷也来过,还提过几个地方的要求,便让李阴阳先生的雕像多出了一丝蕴藏的杀机。”
“我爷爷还说过那么一句话。”
“李阴阳先生,先是个好人,其次,他还是个狠人,大先生不只是有仁慈,仁慈下还有杀机,才能在那乱世局面站住脚跟,护住家人。”
董浵没有那么蹲在地上了,而是站起身来,冲着雕像行礼。
刘文三先冲着刘水鬼的雕像行了礼,又给他摆上了两个小瓶装的飞天,嘀咕了一句:“刘家的传统不能丢。”
接着,看向李阴阳的雕像,刘文三眼皮微跳,先和李阴阳稍稍行礼了一下,才说:“我见过他的尸体,模样是一样的,可具体的神态,完全不一样了。”
“他完全失去了神智,活脱脱的一口羽化恶尸。”
说这话的时候,刘文三还有些后怕。
在董浵和刘文三行礼的时候,我就同时行过礼了。
刘文三的话,让我略唏嘘,说:“都恶尸了,那就只剩下怨念了,大先生也不能改变什么,这命数,当真是无情无义。”
“可能,这世上就唯有这一个地方,有李阴阳的雕像,有人还记得住他真正的模样了吧?”
“黄家会记得,霍家会记得,董家也会记得的!”董浵语气很坚韧。
我没有接这个话茬。
目光又落至刘水鬼的雕像上,心中在思索别的事情。
比如,他当年跑掉的那个老婆。
李花容的事情解决了,那就是答应刘文三的事儿了。
这其实,也不光是刘文三的事儿,应该还是李家的事情。
毕竟,养父还有血脉在外,或许我师父此前不知情,他如果知情,肯定不会置之不理。
在当年交通不发达,说是跑了,可我觉得,一个孕妇能跑出去多远?
她肯定还是在距离九河县不远的地方,就算她本事大点儿,再多跑出去一个县城?两个县城?
当年刘水鬼养子,李阴阳坐镇九河县的事情,一样会传进那女人的耳中。
她的心,难道就不会波澜?
我不是将人想的坏,李家村的人是坏,但那女人,当时只是不想自己和孩子被克死才离开,她根源是不坏的。
刘水鬼虽死,但收养的儿子大器有成,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她为什么没有带着孩子回来?
一时间,我变得更沉默了。
有两个可能,一个,是这女人心伤透了,觉得刘家的事情,完全和她无关。
另一个可能,就是她当时就死了,死人自然回不来。
我想起来,之前在霍家,我提到了这件事情,黄李的反应是不大对劲的。
当时事情繁多,我没有太注意。
现在看,黄李是否是知情人?!
时间过得很缓慢,我们没有继续多看雕像,刘文三又放下来了红布。
垂落的红布隔绝了房间,就像是那一方不过两米见宽的区域,独属于李阴阳和他的父亲,他们并没有老去,死亡,而是永远定格在那里。
再之后的时间,我们席地休息,只剩下张立琮一个人还坐着。
次日天亮后,我们醒了,发现郭得水和一众天元先生已经在院子里头的地面上躺着了。
张立琮没有坐在桌旁,而是站在阳光下背负着双手,晒着阳光。
郭得水等人胸前的伤口,都溢出来了些黑漆漆的水。
那些水透着一股难闻的恶臭味儿,还泛着一股子冷意。
差不多中午的时候,郭得水他们醒了,一个个蔫头耷脑,萎靡不振。
瞧见了李花容的尸身在这里,他们脸上又露出了喜色。
再看我时,郭得水脸上又浮现了羞愧和尴尬。
我脸色倒没多难看,其实说不上气愤。
郭得水没有全听我的,现在想来很简单。
对于他们来说,箭在弦上,万一呢?万一他郭得水是天选之子,就镇住了李花容?
毕竟,当时的李花容模样是被更夫用定魂锣定住了,就连我,都是后知后觉。
在很多时候,人都得拼。
不拼命,不知道自己潜力有多大。
可有时候,不拼命,也就不会那么容易死。
“蒋先生?”郭得水试探的喊了我一句。
“怎么了,郭先生?”我反问郭得水。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郭得水不自然道。
“我应该说什么吗?”我语气友善,笑了笑。
“说郭先生你运气好,没有死在师父奶奶的手中,还是说郭先生你不听指挥?险些酿成大错?这都不对。”
“命,是自己的,他人控制不住,这一次你们没事,大抵是命数,下一次有没有事,需要郭先生自行衡量判断,我说多说少,意义都是不大的,况且你我是同辈,我并没有资格训导你们什么。”我如实说道。
郭得水的神态更显得羞愧了,像是想找个地洞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