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荒没有与剑修坦言事情经过,只说解决了个不小的隐患。
有些时候林君璧也会胡思乱想,若是我们隐官一脉,我们这座避暑行宫,是在浩然天下扎根的一座门派,会如何
年轻隐官是山主,愁苗剑仙是掌律,剑仙米裕负责谱牒,韦文龙管钱,其余剑修安心练剑,同时各掌一峰一脉,分别开枝散叶,各凭喜好,收取弟子。
一定会很壮观。至多不出百年,整个浩然天下都要侧目相看。可惜是他林君璧的痴心妄想。
酡颜夫人一路沉默,只是多打量了几眼少年,那个“边境”曾经提及过这个小师弟,十分看重。
到了倒悬山,林君璧按照自家先生密信的叮嘱,去往猿蹂府见一位先生故友,然后今晚就要乘坐跨洲一艘返回中土神洲。
在那猿蹂府大门口,陈平安从咫尺物当中取出一只木盒,说道“装了些去过酒铺喝过酒的故人遗物,你好好珍惜,以后可能用得着。我只希望你对得起里边的遗物,不要让我看走眼,送错了人。”
林君璧双手接过木盒,猜出里边应该都是从酒铺墙壁上摘下的一块块无事牌,这份临别赠礼,极重。
只要林君璧有心,一回到中土神洲,他就可以立即折算成一笔笔香火情,朝野清誉,山上名声,甚至是实实在在的利益。
林君璧沉声道“隐官大人只管放心,君璧以后做事,只会更有分寸。”
陈平安轻声道“一事归一事,对事不对人。回到了邵元王朝,希望你读书修行两不误。一入人众,清者易浊,君璧你要多多思量。”
林君璧后退一步,作揖行礼,“君璧拜别隐官。”
陈平安抱拳还礼。
陈平安和酡颜夫人去往春幡斋,林君璧望向两人背影,突然喊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君璧不曾在买卖一事上,见过陈先生这般清爽人。”
陈平安没有转身,挥挥手。
林君璧目送两人离去。
临近春幡斋。
酡颜夫人嫣然而笑,以心声与年轻隐官言语道“林君璧走了,隐官一脉其余的外乡剑修,何去何从也要跑路了”
陈平安笑呵呵反问道“跑路”
酡颜夫人转头望向年轻隐官,满脸歉意神色,却说着死不悔改的言语“兴许措辞有误,意思是这么个意思。只要是活着离开剑气长城的人,不还是跑路当然陆先生除外。”
称呼女子为先生,在浩然天下是一种莫大的敬称。
陈平安说道“酡颜夫人,连整座梅花园子都能长脚跑路,好意思说我们隐官一脉的外乡人”
酡颜夫人换了一种语气,“说实话,我还是挺佩服这些年轻人的手段气魄,以后回了浩然天下,应该都会是雄踞一方的豪杰,了不起的大人物。之所以说些风凉话,还是羡慕,年轻人,是剑修,还大道可期,教人每看一眼,都要嫉妒一分。”
进了春幡斋,陈平安说道“知道为何我要让你走这趟倒悬山吗”
酡颜夫人眼神幽怨,咬了咬嘴唇,道“这我哪里猜得到,隐官大人位高权重,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陈平安直截了当说道“找个人少时分,你将整座梅花园子迁徙去往剑气长城,有用处,避暑行宫会记你一功。”
酡颜夫人埋怨道“隐官大人竟是连一座空壳子的梅花园子都不放过可劲儿欺负一个妇道人家,不合适吧就不能让我留个念想将来到了南婆娑洲,我总得略尽绵薄之力,让陆先生有个清清静静的修道之地吧”
陈平安说道“有没有那座扎眼的梅花园子,以陆芝的性情,都会主动帮你斩断过往恩怨,让你安心修行,你就别多此一举了。只要你能够跻身仙人境,在浩然天下就算真正有了自保之力,哪怕陆芝不在身边,谁都不敢小觑酡颜夫人,各处书院也会对你以礼相待。”
酡颜夫人哀怨道“再无花前月下,只有柴米油盐,我这身世可怜的人间惆怅客呦。”
陈平安说道“自知者不怨人。”
酡颜夫人白了一眼,妩媚天然,风情流淌,“陈先生讲道理的时候,最不解风情了。”
陈平安皱眉道“我跟你很熟吗”
酡颜夫人故作可怜兮兮状,“城内酒肆的谢夫人,就与陈先生很熟吗”
陈平安哑然失笑,被阿良和谢掌柜坑惨了。
酡颜夫人敛容,转为好奇,道“我只听说那位谢夫人曾是位元婴剑修,后来大道断绝,飞剑断折,剑心崩碎,为何独独对你刮目相看,这里边有说头陈先生的容貌,总不至于让那位谢夫人一见钟情才对。陈先生若是愿意说道说道,迁徙梅花园子一事,我便心甘情愿了。”
陈平安置若罔闻,就没见过这么无聊的上五境精魅。
在屋子那边见只着了韦文龙,其余邵云岩,米裕和晏溟、纳兰彩焕四人,正在议事堂那边与一拨渡船管事谈生意。
隔壁屋子,还有春幡斋几位邵云岩的弟子,帮忙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