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由此可见,符箓于玄一脉,是何等庞然大物,如何枝繁叶茂。
陈平安其实早就翻过某位编谱官的那本册子了,不过仍是耐心听过了薛天君的介绍。
等到薛直岁介绍完毕,笑望向对面的陈山主。
这才是浩然山上宗门、谱牒修士之间一般意义上的打交道方式。陈平安立即跟上言语,微笑开口道“贵派是几座天下都有所耳闻的道家大宗,我们落魄山只是刚刚有点起色的小门小派。于前辈这次让诸君来此游历,蓬荜生辉,我这个当晚辈的,诚惶诚恐,既怕慢待了诸位道门高真,又怕礼数上用力过猛,反而不美。如果不是闭关才出关,怎么都该亲自去牛角渡将你们接上山的,再
摆下一桌宴席,为你们接风洗尘。”薛直岁笑道“哪里当得起陈山主如此兴师动众,我辈道人,幽居山中,潜心修炼,天大地大不如闭关事大,陈山主今天能够拨冗一见,已经让我们很意外之喜了
。”接下来就是你说一句可曾去过某某山,我说一句去过了,风景相当不错,特色在哪里,别处难得一见。你说一句飞仙宫某某道观的门口石碑如何古迹,我说一句哪里哪里,欢迎陈山主有空去那边拓碑,常年封禁外人摹拓一事,可以无视。总之就是投桃报李,礼尚往来,双方都好。搁陈山主跟薛宫主这么个气氛融洽的聊
法,喝酒得续好几杯,品茶得加好几壶开水,才能不口渴。那昏昏欲睡强打精神一般的丁道士,在陈平安落座然后开口说话那会儿,稍微搭了一下眼皮子,听着听着,就好像愈发犯困了,缩了缩脖子,略作调整,找了个
更舒服的坐姿,或者说是睡姿。其实这位太羹福地出身的年轻道士,论真实岁数,不算年轻了,毕竟有了两百年道龄,可如果算上他刚刚跻身的仙人境,就又显得太年轻不过,此人在陈平安进
门之前,可以说是最有礼数的道士之一,等到陈平安开口,他反而就觉得无聊了。
心心念念的落魄山,原来不过如此,心神往之的年轻隐官,亦是俗人一个。
白走一趟。
那香童斜坐椅子上,单手托腮,打了个哈欠,好歹没出声。
白凤百无聊赖,抬起双脚,轻轻磕碰。不晓得王瓜这趟下山,会不会带点好吃的回山,早知道就陪她一起去那槐黄县城了。
王庭芝,梁朝冠,解姗,他们几个都还好,类似场面,毕竟见多了。
可能换一个场景,说不定斗然派掌律祖师王庭芝、桃符山一候峰梁朝冠就是率先开口寒暄之人。
出自二候峰一脉的文霞神采奕奕,自打陈山主现身那一刻起,她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这位青衫男子。桃符山,连同其余四宗,再加上那些藩属门派,授箓道士和各家仙裔、杂役们,还有一众附庸宫观庙的常驻道士,怎么都有五六万人之多。就有那吃饱了撑着没事做的好事者,选出了几个最具风神的丰仪女冠,她就有两个关系极好的羽化山师姐、经纬观师妹,她们就在那榜单上边,都是出了名的大美人,她们一听说自己要来宝瓶洲落魄山,能够见着那个陈平安,两位平时与谁都没个笑脸的女冠,都快疯了,不约而同找到文霞,她们两眼放光,争先恐后,言语絮叨个不停,有位师姐还偷偷交给文霞一把纨扇,说是让她到了落魄山,就偷偷开启镜花水月,若是“凑巧”在路上遇见了那陈平安,最好可以没话找话闲聊几句她肯定感激
涕零,必有重谢
犯花痴么,问题是你们至于吗
来之前她还不好确定此事,如今近距离瞧见了那个陈平安的作派、嘴脸,文霞就很想告诉那俩花痴,真心不至于。
只说陈平安劈头盖脸那句开场白,大概是想要给他们来个下马威什么要给自家护山供奉去文庙、找经生熹平挑个道号
听得文霞差点没当场笑出声,她得辛苦忍住,才能不露馅。
她觉得可笑之余,难免大为失望,这与那种做客一趟桃符山某某峰、就去外边炫耀自己与谁谁相谈甚欢的修士,有什么两样
记得年少时跟着师父、师叔一起外出游历,路过一座历史悠久的老字号宗门,那位驻颜有术的宗主聊着聊着,便说了句我上次与于道友喝酒,如何如何。
师父还好,笑着听着就是了。何况对方也不算骗人,确有此事。
叶师叔当场就起身离席了,一点面子都没给那个仙人。
问题是就连文霞这个一向不苟言笑、传道极为严苛的叶师叔,叶澹,榜上排第二,仅次于鹤背峰杨玄宝,连她都一并古怪起来。
“卓哉叶处士,皎皎净如练”,说的就是她这位至今还没有道侣、甚至拒绝过数位上五境男子的叶师叔。叶澹炼化有一张祖师爷亲自赐下的至宝符箓,说是远古遗物,道法高如祖师于玄,也只是将其炼化到更高一层,传说一经祭出,符出如龙,有那“青绫三万尺”的
说法。
叶师叔吩咐过她,让她到了那座落魄山,看看他是怎样一个人物。
回到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