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意一出现在正堂外,等在屋内的众人便立即跪了下来。不是他们的膝盖有多软,而是,这是他们现在能给出的最敬重的感谢方式。.. “大姑娘,俺们是来向您拜谢大恩的,谢您为我们平冤!”吴大锤朗声说完,便领着众人磕头。 这是林知意第二次同时接受这么多人的跪拜,还是觉得有点不习惯。 与受卫林军的跪礼不同,这次,她没有生出半分野心,也不觉得激动,更不觉得热血沸腾。此时她的感受,只有心酸。 百姓以己之身供养权贵。可为权贵所害时,却还要依仗权贵才可伸张正义,最后感激的……还是权贵。好像他们的生死自由,大半是系于权贵之身,多不由己。 将孙家绳之以法,明明是官府应该做的事,却被百姓视为大恩。 因为地位不同,上位者应该履行的责任和义务,变成了对下位者的恩德和施舍。 接受他们发自肺腑的感恩戴德,她感到了几分心虚。 不过……心虚归心虚,该利用还是要利用,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益于林家的机会。 “你们快起来……” 在林知意的劝说和‘胁迫’下,吴大锤等人终于停下了‘谢言谢行’,送上了自家准备的谢礼。 见林知意在仔细看这些礼品,众人脸皮发麻,微觉羞臊。 然而,“多谢你们的赠礼,瓜果蔬菜我收下了,只是这些蛋肉布匹,还请你们拿回去吧。” “为啥?是……是这些东西不好吗……”妇人的声音越说越低。 林知意回以和煦温笑,“不是,只是我们家里人更爱吃果蔬,衣物也足够,这些东西放在府里只怕会浪费,而且,我还有一事,想请你们帮忙,不知可……” “您说!只要俺能办到,俺一定办好,办不到的……俺也努力办!”吴大锤抢声说道。 其他人也跟着猛点头。 “那我便直说了,我想请各位在县里帮我监察细作。” “细作?!您是说,我们临水县有他国细作?”孔良失声道。 “唉!”林知意低首长叹一声,“实不相瞒,我们林家之所以从京城迁回祖乡,是因为家父与二叔便是被北陵细作所害,以致战死沙场。且细作也潜伏到了京城,我们一家妇孺弱小难以抵挡其暗害。如今我又担心他们会追至此处。 所以我想请诸位能在县里帮我多多注意面生的人,但凡有人打听林家,你们能立即来告知于我。” “啊?”吴大锤愣了愣,“大姑娘的意思是,只要我们帮忙监看,不用……”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早在帮林家做脱谷机的时候,就知道了两位林将军的事。将军为守国护民而死,本就令人伤心。如今得知他们是被北陵的小人设计害死的,这就更让人愤懑了,所以他对细作的第一反应就是——弄死他。 “不,”林知意连忙阻断他的大胆想法,“只需帮我暗中注意便可。” 怕他们到时真的对韩家派来的人‘勇猛出手’,林知意又道,“那些细作心狠手辣,武力高强,杀人于无形。你们千万不要贸然行动,只需告诉我即可。” 她这么一说,大家便都明白大姑娘这是替他们着想,不想他们有危险。 “是!我们明白了。姑娘放心,我们祖祖辈辈都在临水县,互相熟悉的很。只要他们敢来,就绝对逃不开咱们的眼皮子。” “是,别的我不敢说,要论对这七里八乡的熟识,我们是不在话下的。” “对……” 林知意眸光更盛,行过礼,“好,那我就先谢过各位了。” 这些人能为了女儿坚守至今,可见他们重情重义,品格坚韧,不会轻易为外物浸染。让他们帮忙传话,她放心。 而且她也有意在此时,借他们之口将林家的事迹传到县里。她需要民心,也需要声望。若能让临水县的百姓都成为她的眼睛,韩家派再多杀手来,她也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带着大包小包上门的众人,又带着大包小包出了林宅。 吴大锤略微担忧地回头往里看了一眼,而后领着众人离去。 回去的路上,有人忍不住问,“大锤哥,大姑娘是不是嫌弃我们的……” “胡说什么呢!”吴大锤一瞪眼,然后一顿怒喷,“要是大姑娘嫌弃,怎么会贵的不收,反而把果菜收下了?她这是想让你们留着自己吃,才那么说的。你咋恁么笨呢?” “原来是这样,”说话的人呼了一口气,“是我脑子不好使了……” 接着另一道声音响起,“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国公府是忠烈之家,难怪大姑娘会费心帮我们。这是虎父无犬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