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新心里冷笑连连,幽深的眸色中掺进一丝嘲意。面色更虚弱了几分,“咳咳……不瞒公公,小人咳咳咳……唔……” “夫君!!!”陈岚一脸惊恐地冲到林明新身侧,搀扶住他。 “呜哇……阿爹!!”林景安迈着小腿奔过来,哭着抓住林明新的衣袍。但很快被林景羽一把抱住安抚,脸上是隐忍的焦急。 眼见一团鲜红忽然从林明新口中咳出,常兴不由慌张地往后退了一步,“三公子……” 天地良心,这可跟他没有关系啊!他不过是问了一句话而已…… “快!快请贺老来!”赵氏手中拐杖‘吨吨’触地,急声下令。 不出片刻,嘴角残留着血迹,已经是半昏状态的林明新,被众人簇拥着搀扶进了内室。 留下常兴一干人在原地,面面相觑,无所适从。 明明这正厅这么大,但就是感觉没有立足之地…… 又过了一时半会儿,常兴怔怔地看着一个背着药箱、鹤发松姿的老头如风一般从自己眼前掠过。 这才回过神,觉得自己于情于理都该跟上去关怀一番,随即提步。 却不想常兴刚至内室门外,赵氏便撑着鸠杖徐步跨出,冯依云和沈柔伴在身侧。 见到正在门外的常兴,赵氏原本焦愁的苍颜上登时多出一抹歉意,“公公,犬子伤疾突发,府中一时慌了神,怠慢了公公,还望公公见谅。” 说着就要倾身致歉,沈柔和冯依云也跟着动作。 “不不不!使不得使不得!咱家怎可受得起老夫人如此大礼!”常兴吓了一大跳,连忙伸手扶住。 这可是大将军的母亲,一品诰命的老夫人。无论是身份还是辈份,都不是自己一个内监受得起的。何况还加上刚封诰命的国公夫人和侯夫人…… 因而心里一阵恍惚。 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被身份远超自己的人,这般礼待。 不是讨好,不是谄媚,也不是怕得罪,是真的对自己这个身份低微之人心怀歉意…… 若是怕得罪自己,送些银钱或贵重之物便可,何须如此…… “老夫人,事急从权。三公子病重,先顾及他,情有可原,老夫人无须多虑。” 也是这时,他才想起,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夫人前不久……才失去了两个儿子,林三公子……已经是她剩下的,唯一一个孩子了。 要是这个儿子再出什么事,林府可就真是只余一门老弱妇孺了。 “老身……多谢公公体谅。”赵氏红着双目,面带感激,撑着扶杖又要俯身…… 直让常兴这个深居宫中多年,见过各种尔虞我诈的冷心之人,也不免感到心酸。 “老夫人,您这真是折煞咱家了。”常兴忙再次阻止。 只是…… 常兴往内室中看了看,“老夫人,三公子他……究竟患的是何种病啊?” 他身上还带着陛下的密令。如今看来,林三公子虽无法再替陛下办事,但其中底细,终究还是要问清楚。不能将不明不白的消息带到陛下面前,否则便是他无能。 “不瞒公公,犬子他……”赵氏沉重地低下头,身脊仿佛一下塌了下去,“犬子非是患疾,而是……而是在他两个兄长出殡之日,赶回来时,遭人刺杀,才伤重至此,甚至差点没能活下来……” “刺杀?!!”常兴倏地瞪大了眼,“什么人这般大胆,胆敢刺杀国公府公子?!” 又忙问,“府上可将刺客抓到了?” 赵氏垂眼摇了摇头,“没有。” “那些刺客武功高强,手法狠辣……幸好当时派了人前去接应犬子,要不然……当时回来的就是犬子的尸首了。” 常兴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 才道,“老夫人,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林三公子得上天保佑,会无事的。” 赵氏偏过头,抹了抹眼角,强挤出一丝笑,点点头,“有劳公公宽慰。” “对了,公公长途跋涉,一路行来想必已十分劳累,不如先去歇息吧。” 常兴确实觉得有些乏了,但还是出言婉拒,“无事。还是三公子要紧,等确认了三公子无事,咱家再去歇息也不迟。” 身处宫中多年,他为人处事早已养成了明哲保身的习惯。 可此时,他却分外希望,这位林三公子……能安然无恙。 “老夫人,您去看望三公子吧,不用在意咱家。”常兴自主走到一旁坐下,露出谦和的淡笑。 感受到眼前这个皇帝派来的红袍内宦,向林家散发出的一丝善意……赵氏不禁真心恍然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