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直接告诉我答案算了。”郭破奴见他这么说,直接开始自暴自弃了。
“那可不行。”郭康立刻拒绝:“你知道为什么,爹娘给你讲了这么多次,伱却完全听不下去人家的劝告么?”
“我为什么听不进去……”郭破奴真的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不对,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为什么听不下去?”
“因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郭康一脸无语的神色:“你看过历史书么?”
“我又不是完全不读书……”郭破奴以为他在嘲讽自己不学无术。
“那你看历史上这么多最后完蛋的人,谁敢说自己从来没被人劝过?”郭康反问:“为什么他们不听?”
“因为他们刚愎自用吧。”郭破奴说:“他们觉得自己才对,劝谏的人才是错的。”
“好。”郭康点点头:“那现在,你觉得,你的想法对,还是爹娘的想法对?”
“呃……”郭破奴意识到了问题,辩解道:“你这也不能硬套啊。有时候我们是对的,有时候他们是对的。总不能说这些建议肯定都正确吧?”
“对啊。”郭康点点头:“所以我才要和你讲道理,而不是直接说答案啊。”
“……”
郭破奴发现,这一下,又给绕回来了……
确认了自己完全说不过郭康,她也没办法了,只好说道:“那你觉得我应该看什么?”
“你看过霍光传么?”郭康反问。
“没有。”郭破奴摇摇头,直截了当地回答。
郭康也觉得这对话,是进行不下去了……
“我当然可以直接告诉你,但那样一来,你也肯定不会甘心的啊。”他只好说道:“我的话,还能有爹娘管用么?”
“也不是啊,你好好说我肯定听啊……”郭破奴嗫喏着说。
郭康总感觉这家伙肯定有阴谋。她要是真听自己的,也就不会这几年闹这么多别扭了。不过既然这次打算给义父帮忙,劝她别闹,就还是最好帮到底。
想到这,他便继续说道:“你看如今满朝的文武官员,都是怎么得到官职的?”
“是朝廷授予的。”郭破奴回答。
“朝廷为什么授予他们?”郭康继续问。
“有些人有功劳,有些人是有人保举。”郭破奴回答:“不管怎么说,都有理由吧。”
“那有人的官位是乞求来的么?”郭康问。
“就算是求,也得先有足够的底牌吧?”郭破奴怀疑道:“经常有人来找爹,想和他套近乎,希望能得到他的举荐。我估计,就是指这种人吧。”
“你对他们印象如何?”郭康问。
“偶尔也会出现有才华的人,但我觉得大部分都只是些投机客,其实没什么本事,就是想取巧而已。”郭破奴说:“所以我还是觉得,这种人都不怎么靠谱。”
“那你去求爹娘给你谋个职位,你想想,别人会怎么看?”郭康这才点出主题。
“啊……”郭破奴一时语塞,又觉得有道理,颇为纠结了一会儿。
“而且,这不只是为你好,也是为家里、为爹好。”郭康趁热打铁:“你想想,你能得到官职了,那其他亲戚呢?咱家这一代这么多人,大家看到你能破例得到任用,于是都来求官了,那怎么办?”
“给你帮了个大忙,亲戚们也得帮个小忙吧?亲戚们帮了个小忙,其他旧部、朋友,也得顺手拉一把吧?”
“如果不帮他们,人家会觉得你不讲情面;如果帮了,更多的人会凑过来,其他人也会觉得我们不公平。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郭破奴这回已经接不上话了,郭康便继续说道:“我们都知道徇私不好,但你想过,为什么大家总是说,主事者自己,都要尽量遵守规则,秉公行事么?”
“因为施加恩惠,是一项巨大的权力——所以责任一样巨大。”他估计郭破奴也根本没想过,就直接解释道:“如果其他人觉得不公平,为此心怀不满,那主事者,是可能要丢命的。《春秋》里,这种故事还少么?”
“大部分人,都会高估自己的能力,尤其是一路顺风顺水,就得到了权力的那种人。因为这样的人,往往会把成功完全归于自己,觉得自己真的能够自如地驾驭手中的权力。”
“时间长了,这些人就会忘乎所以,以为自己得到的都是理所当然,给别人的也都是自己赏出去的私有物,觉得给谁谁就应该感激、不给也不能说什么。但如此一来,也就离灾祸不远了。”
“绝大部分人,根本没有那个能力去‘玩弄’权力。遵守规则,反而对自己是好事。”郭康告诫道:“这样,至少可以说,一切赏罚都是按照程序来,有不满意的地方也不怪我。支持现在这个制度的人,也会来帮你的。”
“咱家,就也是这样一个处境啊。”他意味深长地说。
“那我不要了。”郭破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