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宋臣捧起茶盏,拨了拨茶叶,浅尝一口,呼出热气,“也就是今天晚上的事情。”
贾似道注视着那边,指尖轻敲着桌角,说道:“攻打那座庄园,绝非易事,他们总得给自己留点余裕,也许这个时辰之内,就该动手了。”
他忽然一笑,“今夜的风波,旷古堂肯定会是其中之一,或许还是从人数上来讲,最多的一方,就是不知道,我们的赵总堂主,会是先一批动手的,还是后一批动手。”
董宋臣含笑之间,正要开口,忽然眼角余光一动,脸庞扭向另一边,露出惊疑的神色。
在距离宫城五里左右的那片街道之间,刚才好像有不正常的火光闪烁。
庄园东侧的一座酒楼上,紫海道长也提到了动手次序的问题。
“那位朋友的人手在庄园里面发了信号之后,如果有哪方沉不住气的,先动手攻打庄园,那我们就可以再等一等,让前面那群人去垫机关。”
史天泽说道,“否则的话,我们就该要立刻率人攻上。”
“毕竟,里面那批人暴露后,少说也要面对一个宗师,一个能搏杀宗师的苏寒山,加上司徒中夏、邓光明、陈维扬等等一流高手,万一拖得久了,丹药还是炼制成功,落在孟昭宣手上,事情就会变得麻烦得多。”
紫海道长点头道:“我们调集了七百多人,虽然都是从外十三堂中挑选过来的,没有内五堂人手精干,好歹也算训练有素,且都是悍不畏死之辈,在周围布置妥当,我们这边一发信号,他们立刻就会冲击庄园。”
史天泽略感满意。
赵离宗不曾多言,眼神注意到了另一片方向:“那边怎么也起了烟?”
紫海道长连忙向前两步,凭栏而望:“是将军府的方向。”
“哪个将军,孟昭宣?”
史天泽诧异道,“不会还有哪路蠢货,到现在都没打听清楚孟昭宣到底在哪里落脚,就直接动了手吧?”
“或许是哪路仇家不敢直面孟昭宣,趁这个机会,烧他的府邸出出气。”
紫海道长笑着回了一句,却见远处烟气越来越浓,黑烟翻滚而上,积聚如云,火光映在黑烟之下,使烟雾的下半部分,呈现一种暗红的光泽。
城中已经有大量百姓被惊动,有人跑出来探看,很快又被吓得回到自己屋中,紧闭门窗。
因为他们听到了屋舍倒塌的声响,听到了呐喊厮杀的声音,烈马奔驰在街道之上,马车翻倒,骏马濒死的嘶鸣。
“不对!”
紫海道人脸色大变,“将军府旁边,就是左相范钟、兵部尚书、刑部尚书、工部尚书等人的府邸,这种火势,绝不是只烧了一座宅子,他们不是奔着将军府去的。”
到了这个时候,也不需要他来讲解什么东西了。
不远处的街道上,已经出现大量奔腾逃窜的人群。
看他们的身手、穿着,都不是寻常人,应该正是范钟等人府上的护卫高手,在保护他们撤离。
还有大量平民装束的人分成多股小队,在后面追杀,时不时又从旁边街道之间窜出,拦截伏击。
范钟等人的队伍,曲折迂回,在街巷、水面、屋顶之间疾奔。
可是在处于更高处的人眼中,就能很清楚的看出来,这帮人,正极速的向着那座庄园靠近。
赵离宗瞥了一眼身边的史天泽,沉声道:“驱民破城之计!”
在大军攻城的时候,驱使一群百姓到城下,诱使守城的人开城门接收,而在百姓之中实则混了谍子,会在守将开门之后,制造混乱,拖延时间,使后面的大军寻机掩杀上来。
这本来是蒙古人用惯了的一种手段,但是塔察儿、史天泽等人,都没有准备在临安城中玩这一手。
他们带来的蒙古人手不够多,就算借旷古堂的势力,想弄这一套,人数对比也远远达不到标准,很难保证受到驱赶的百姓,到底会往哪个方向逃散。
此地毕竟是南宋的皇城,繁华无比的城池之中,建筑物实在太多,街道小巷,水路沟渠,可逃的机会也太多了。
况且,左相范钟,身边的防卫力量本就不算低,住处离皇宫又很近,就算相府被攻破,这帮人也大可以
不管是范钟本人还是乔飞渡等人,都不是傻子,不可能在现今这种局势下,主动前往庄园方向。
但,他们确实是来了!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攻击左相府的这批人,算准了周边的所有路线变动,甚至拿捏住了范钟等人的心态反应。
让左相府这些本地人,自己都还没弄明白的情况下,已经被种种攻击、诱引、惊拢的手段,不知不觉的引到了庄园方向。
紫海道长失声道:“会有外来者能在临安做到这种事?!”
“首先,他们要有一个绝对的高手,可以让左相府的护卫们心态失常,一时阻绝向皇宫求援的路。”
史天泽神情阴暗,缓缓的说道,“另外,这个人指挥巷战的水平,要足够高,在这一方面高于我,甚至高于宗王,高于孟昭宣。”
他说这段话的时候,身上散发出一种惊人的凶气,脸上的汗毛好像变得更重、更黑,而双眼却变得更亮更烈,盛着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