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自家姑娘要跟着二姑娘去庐陵书院,琴嬷嬷喜不自胜,跪在地上拜了菩萨拜还圣元君,几l乎将天上所有的女神都拜了个遍。
“姑娘,你去了庐陵可千万要好好读书,千万别辜负了夫人和大人的一片苦心。”
孟月池看着琴嬷嬷。
她能去庐陵,是打了给孟月容伴读的旗号,孟月容只能带一个嬷嬷一个丫鬟,她能带一个嬷嬷已经是夫人顾念她年幼了。
琴嬷嬷是夫人的人,她走了,琴嬷嬷就要回去夫人身边了,是不会和她一起去庐陵的。
“琴嬷嬷,你安心。”
她抬起手,小心擦去了琴嬷嬷眼角的泪痕。
“我一定好好读书。”
从走进孟家的那天起,她就知道了自己两手空空。
父亲不会牵着她往前走。
只有嫡母的目光偶尔落在她的身上。
所以,琴嬷嬷夸她聪明那天起,她就很努力地表现自己的聪慧,她要很聪明,聪明到让人愿意给她浇水、施肥。
她还记得,小时候的自己在庄子上过活,刘嬷嬷种菜的时候她可以蹲在一边看。
杂草会被拔出来扔在一边。
那些菜不会,因为菜可以卖钱。
她一直记得,在孟家,她越是什么都没有,这些道理她就越是得记住。
柳朝妤的突然到访让孟家很是有了一番热闹,她是正经两榜进士出身,一当官就是国子监的从六品参事翰林,如今又被任命为通政司风闻使,虽然品级和从前一样,可她年纪轻轻,背后又有殿中监柳铉徵这个姨母,品级官衔反而不如历练重要。
任谁看,都知道这位柳大人前途远大,就算同为六品,也跟孟家那位好不容易做了金州司马的大老爷完全不同。
她的起点,也已经是旁人的终点。
柳朝妤和自己柳朝姝的姐姐关系并不如何亲近。
“道不同不相为谋”,哪怕是骨肉至亲的姐妹,这话也是对的。
可不亲近是一回事,为自己的姐姐张目是另一回事,她到了孟家之后,先是见过了柳朝姝的翁姑,在家宴上言语谦和,就算孟老太爷和孟老太太说了些稀里糊涂的酸话,她似乎也没放在心上。
因为柳朝姝就是个面硬心软的,孟家上下比量了一下,觉得这位“姨娘子”应该也是个好脾气之人。
自有了女官之后,许多女官一生不曾婚育,民间一律以“娘子”称呼。
“姨娘子”也就替代了别家的“姨太太”。
“三夫人娘家的姨娘子”是个好拿捏的,自然也就让孟家人越发得寸进尺,孟老太爷甚至想着能让柳朝妤去拜访尧州上下官吏之时带着孟叔恒。
“一个姑娘家孤身在外,就算有官身,到底也不方便,不如你姐夫替你出面处置。”
孟家老夫人说这话的时候拉着柳朝妤的手,仿佛自己是真心为这个亲家的小辈着想。
“老夫人
说的对。说起此事,我如今刚从繁京出来,如何与地方官吏往来,实在毫无头绪,可否让我借了贵府宝地设宴?”
孟家自然乐意的很。
在他们看来,他们借了地方,也就借出了孟家的人脉和脸面,这是实实在在帮着柳朝妤铺路的。
那等着孟叔恒到了繁京,柳家自然也得给出相应的回报才对。
几l日后,孟家宾客盈门。
这一场酒宴上,易阳县令不过敬陪末座,府学主事笑面迎着,尧州司马不敢上座,尧州司马虽然没来,却派了自己的亲弟弟来送礼上门,将要开席的时候,连江南道巡察使都送了礼来。
说实话,四年前孟家大老爷升任金州司马,都没有这般排场。
看着一辆接一辆的马车,孟家上下都涨了见识。
有盐商从江州匆匆赶来,穿着绸袄的大商人卸了车就走,只为了给柳朝妤送来一箱金玉,说是供她“赏玩”。
尧州产茶,茶商们更是风闻而至,说是要送一些“茶叶”供柳大人品鉴,那些茶叶无不金光闪闪晃人眼。
这些东西,柳朝妤来者不拒,尽数收下。
前后数几l十年,这大概是孟家最风光的一天,可孟家上下全都坐立难安。
不管是已经致仕的孟老太爷,还是刚刚中了省试,志得意满打算去繁京考进士的孟叔恒,他们脸上的笑都越来越僵硬。
尤其是孟叔恒,当柳朝妤第十次向别人介绍他是“我姐姐的夫婿,平时很是贤淑”之时,他已经快要笑不出来了。
旁人看他的目光,如刺一般在他身上扎了过去。
柳朝妤并未冷待他,甚至态度很是热络,可这种热络被一种令他不适的东西牢牢包裹住,让他喘不上气来。
不该是这样的,柳朝妤难道不是应该将一应事务都交给他这个姐夫,她只要安静坐着吃喝,在别人问话时候答几l句就好?
怎么反倒是她凡事在前?
孟家人不舒服,来的客人们也不舒服。
从先帝开始允许女官重新入朝,到了当今女帝登位,女官们渐渐又在朝堂中有了一席之地,可尧州一地十几l年来却没有一个女官。
为什么?对外说是“风俗”,实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