歉。
而伊代奥斯知道,自己没有灵能天赋。这不过只是一种直觉,是一个人类在战争中破碎,又在战争中愈合后才能诞生出的直觉。
他的牙齿在发抖,皮肤冷到犹如赤身裸体地被扔进冰川之下,惨白的雪山压住了他,让他不得呼吸,不得见光,甚至不得思考
战争要来了。伊代奥斯满怀愤怒地想。
他没有参与进讨论之中,他静静地坐在原地,等候着另一个疏离之人的发言。
那人名为罗伯特·基里曼,他双手抱胸,站在所有长桌的最前方,背靠一张广阔详尽的星图,表情异常平静。他身侧站着另一个人,此人在原体身边看上去非常不起眼,仿佛一个战团仆役。
基里曼一直等到声浪渐消才开口。
“我们去安德芒。”原体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和他从前截然不同。
他得到的全部的赞同,除了伊代奥斯,尽管他才是提出者。四连长以其双眼凝视着他的原体,心中忧虑已经化作某种海洋,将他本人拖入了最深处。
卡里尔·洛哈尔斯不置可否地对他颔首。
——
但丁,或者说,路易斯·但丁将他的头盔摘了下来。
他洁白的脸上汗淋淋的,掺杂着硝烟与鲜血气味的夜风吹拂而来,把他束起又缠绕在脖颈上的战士辫吹得晃动不已。
这幅景象,让他想起很多年前自己还身处巴卫二上的时候。可惜,那颗荒芜世界的一切都早已离他远去,留下的只是但丁,圣血天使的战团长但丁。
原体的近侍,圣吉列斯的右手,大天使的威严与利剑——一个同样被人们视作象征的存在。
太阳系的人们已经忘记但丁是个战士了,帝国其他疆域的人们更是没听过他的存在。或许从前有人知道,但现在已经逝去,时间足以埋葬一切。
他笑了笑,尖牙利齿探出嘴唇,显得有点狰狞,但他没有那种威胁之意,也并无任何饮血的渴望。
血渴早在和圣吉列斯为伴的多年中离他远去,但丁时刻保持着理智,尽管杀戮还是会让他的本能有所触动,但他已经能够控制它们了,就像他控制自己的剑。
他低头凝视自己手中的武器。
但丁看见一把绝对的凶器,它在很多年前带着嘉奖从银河的另一端飞行而来,从火蜥蜴们手中被交付于他。
他们的原体,伟大的伏尔甘听说了但丁在恶魔入侵中所做的事情,因此给了他奖赏。在官方辞令中,这是因为他以一人之力保护了那个要塞中的夜曲星铁匠们,但真实情况其实并非如此。
那群铁匠名义上是从夜曲星前来泰拉朝圣,可实际上,他们其实是伏尔甘的族人——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的族人,一群拥有超凡脱俗技艺的铁匠。
他们以自己的双手和鲜血为代价将火龙之主的一件杰作交到了泰拉。
但丁不知道它是什么,实际上,他在战斗时候甚至不知道要塞内还有除他以外的活人存在因此,当这把巨斧被交给他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是圣吉列斯劝说他收下。
在巨斧的斧面所散发出的莹莹蓝光中,但丁仰起头看向了天空。他看见一颗划过夜空的璀璨流星,它真的明亮如星辰,甚至足以照亮半个夜空。
而但丁知道,那不是流星,那是他的基因之父。圣吉列斯已经很多年没有飞过了,尽管人们都知道他可以飞行,知道他是唯一一个可以用肉体征服天空的存在,但他不再飞了。
但丁曾经在一次晚宴后询问原因。
“噢,这其实很简单,我的儿子。”圣吉列斯说。“人们渴望看到我飞翔,是因为这能为他们带来鼓舞。但我其实只要出现在他们面前也能做到同样的事情,再者,我只会在两种情况下扇动我的羽翼。”
但丁记得自己当时沉默了很久才进行追问。
“第一种情况,是在战争结束以后。我经常这样做,我会飞上天空纵览全局,狂风会将鲜血从我的盔甲上撕扯下来,高阔的视野也会让我看见战场的一切。”
“我要知道有多少人因我的命令而死,我还要知道这些人在死前因他们自己的双手获取了何等荣耀。我发过誓,但丁,我会记住这一切。”
“活着是一件极其珍贵的礼物,我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无数人献出它,所以我必须慎重。可是,你也知道,就算你再怎样谨慎小心,在战争中,死亡也是不可避免之事”
“因此,我要飞翔,生者们会看见我,而当他们看见我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这是圣吉列斯在哀悼死者。”
“第二种情况就很简单了——我为胜利而飞。如果这场战争需要我飞行,那么我就起飞。我会带着剑去找敌人,然后将其斩首,就这样简单。”
那么现在呢,父亲?
但丁看着那道流星逐渐离他远去,沉默地发问:现在,你也在为我们哀悼吗?
如果圣吉列斯听得见,他会回答。可他现在身处万米高空,呜呜的风声是他唯一能听见的事物。
几架雷鹰掠过他朝着战场另一处远去,云层之上的世界黑暗又寂寥,群星斑驳地挂在幕布之上。
由红泪号领衔的一支庞大舰队正停泊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