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跳,虽说是昨天送来的,可人死了,过了一晚上,怎么着都会僵硬,而刚换衣服时,不对劲不对劲。
小李再看新娘——
头戴凤冠珍珠面帘遮挡一半的脸颊,隐约可窥探后面的姝丽容貌,大红喜服在灯光照耀下,照的少年面容也泛红,跟活人一样。
“这新娘子——”小李犹豫不知怎么开口询问。
门口有人先打断了交谈,来人是管家,问好了没,又笑呵呵说:“真是辛苦了,要是不着急,留下来用个饭。”
“我——”小李本来害怕,巴不得化完就走,可她看了眼‘新娘子’,咬了咬牙说:“那我不客气了,是有点饿了。”
管家一愣,可能没想到化妆师会留下来,不过笑说:“行啊行啊,我们二少说了,正经婚礼,人多热闹,那你到前厅,那边在吃饭。”
“好,谢谢。”
化妆师收拾箱子,偷偷看新娘,那两位阿姨扶着新娘子胳膊重新躺了回去,将裙摆还有盖头整理好。
好诡异。
前院觥筹交错,来客不少,都是活人,还有人拿手机拍照。有人递糕点过来,小李不敢乱吃,怕像小时候看的恐怖片一样,这糕点都是蚯蚓虫子变得。
她端着盘子不吃,小心看,这些宾客脸上的笑其实很假,还有些紧张,也跟她一样提防着什么,大部分人都笑呵呵,不当回事,像是看笑话。
“他爸要是知道,能给气死,给他弟弟办冥婚,真是想得出来。”
“听说老爷子病重,现在外头医院养病,不在县里。”
“老二说给他爸爸冲喜,本来四少死了,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用亲儿子冥婚给老子冲喜?真是哪门子的喜。”
“他弟弟喜欢男的,真是变-态。”
可能宾客多,宅子里下人忘了管化妆师了。
晚上十点多,给弟弟办冥婚的王二少露面了,背后还跟着一对中年夫妻,还有一位发福男人,夫妻男人额头包着纱布,女人战战兢兢走路都谨小慎微防备着什么。
“大家好,这是我四弟未来的亲家,丈母娘丈人。”
众位宾客便看了过去。院子里站着的就是王素萍池杰夫妻,还有王素萍大哥王猛,王猛笑呵呵的,王素萍挤出笑脸来,池杰白着脸,尽量笑的自然。
大哥说了,大师把池星诺魂给收起来了,不然池星诺昨天怎么突然走的?那是被大师给锁了起来,就等今晚顺利办冥婚。
王素萍本来不想来,真的有鬼的,架不住所有人说,钱还要不要?车要不要?临门一脚的事,要让二少开心舒坦,不然人家会白给你钱?
她跟大哥再三确认,池星诺真的出不来,被锁着了,这才敢来。
“咱们婚礼马上开始了。”王二少说起来很兴奋,他也是第一次见这种事。
一个味的宾客都起哄,说:“好好!”、“要见见新娘子了。”、“你四弟的新娘子,二少看了没?”、“不知道四少出不出来。”
王二少给了个眼神,说可以了,开始吧。众人才注意到,二少身旁还站着位瘦弱个头小的老头,听说这位就是‘大师’,样貌寻常,看着不起眼。
到场宾客多是不信这些,见到所谓的‘大师’,更不信了。
这世上咋可能有鬼。
王素萍池杰却对大师很信服,站在大师不远几步的距离。
唢呐一响,众人只觉得鸡皮疙瘩起来了,原先的灯灭了,换成了灯笼红色的烛光,在昏暗泛着红的夜色渲染下,四方孔的黄纸钱四处飘散开来——
“请新郎新娘——”
小李在人群中,胳膊汗毛竖了起来,耳边阴风阵阵,森森的冷意,明明才九月初,往年这个时候就算是晚上,也不会有阴冷感,更别提这几天没下过雨,天气一直很好。
可真的冷了,是那种骤然气温下降的冷法。
人群中原本嬉闹的人,笑容也收敛起来,也有心大不当回事的。只听由远及近的锣鸣声,还有声响透彻的唢呐,交织成喜乐。
很阴间。
“生人安静,新人至——”
穿喜服的阿姨,推着轮椅上的新娘,新娘头顶盖头,大红色的喜服,旁边是男的抱着黑漆漆的新郎灵牌。背后两列十多人,抬着纸人,在红色的烛光下,那些纸人漆黑黑的眼,像是盯着人看,泛着诡异。
池星诺被困在厅里灵牌上,却又和肉身千丝万缕,能看到此时种种,他看到在场的所有人,有开始害怕的,有惊恐的,有镇定装作不怕的……他看到了池杰、王素萍、王猛……
还有那位困着他的‘大师’。
大师在做法主持婚事,以天地为证,在请冥官前来做见证,念着他的八字,阴风猎猎,池星诺又听到了叮叮当当的链条声,由远及近……
他还活着!还活着!
没人救他,听得到他的求救,那位大师看了眼他,似乎是穿过肉身,看到远方被困在灵牌中的他,目光警告,让他不用白费力气挣扎。
他不甘心。
“冥官大人到——”
众人只觉得又冷了一截。
“新人行礼——”
“拜天地,拜冥官大人,生生世世灵魂相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