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贞心中气血翻涌。
他突然感觉胃中十分烧灼,酒意上涌,嗓子眼里也像卡了东西。他猛然咳嗽了几声,呕出了一些酒水。
赵贞本来最近身体好了些,一夜过去,病情忽然又加重了。
他整夜,不曾入眠。想着要将皇后叫过来,当面质问。然而到底没有勇气。
他又想着,应该马上将皇后宫中的奴婢传过来,严刑拷打,还是下不了决心。他忽然有些畏惧了,他不敢面对这个结果。他心里知道,陈平王是不敢撒谎的,可是,毕竟也没真发生什么。兴许只是个误会。她不过是单纯地召陈平王饮酒而已,不见得就有其他意图。兴许,是陈平王会错了意。陈平王只说皇后召他饮酒,也没有说别的细节。他懊悔,刚才该问一问的。皇后召他饮酒,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细节如何。兴许没有别的事情?他们最多只是饮了个酒。
他刚才一时怒火攻心,没有勇气细问。
皇后深夜召他饮酒,也不能代表什么。
次日,赵贞咳嗽的更厉害了。
皇后一早来了太华殿,见他还没起身,躺上床上,面色憔悴。
皇后面带忧色,来到床边:“皇上的病怎么又重了,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吗?”
她伸手抚摸他的额头:“是不是昨夜又受风着凉了?”
赵贞闭着眼,不愿睁眼。
他不想睁眼,害怕一睁眼,看到的她不是她。害怕她的模样,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他有些不敢面对眼前的现实。
宫人送了早膳来,皇后坐在他的床前,捧着一碗粥,用调羹搅动。
“皇上吃点粥吧。”
她声音温柔,充满关切:“这粥最能滋养脾胃,乃是用山药红枣熬制的,皇上尝尝味道好不好?”
赵贞椅靠在枕上,目光平静地打量她。
他想看她的表情是真是假。他看了许久,看不出来。
他自认为自己很了解人。那些朝中大臣,后宫妃嫔,谁在他面前,谁说真话,谁说假话,谁是忠厚,谁是奸诈,他看的一清二楚。
然而此时面对这张脸,他感到了迷茫。
他无法分辨。
“昨夜陈平王入了宫。”他注视着她的脸说,想观察她反应。
她低着头搅粥:“哦。”
赵贞道:“你不奇怪吗?”
她说:“陈平王时常入宫,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赵贞道:“他向朕提起你,你不想知道他说你什么吗?”
皇后始终低着头,没有正视他的目光。
“那是他和皇上的事。他说什么也都是他和皇上之间的话,臣妾不敢过问。”
赵贞道:“他说,十三日那天夜里,你召他入宫饮酒。”
他此刻的语气,并没有愤怒。
皇后道:“我确实那天召他入宫饮酒来着。”
赵贞道:“只是饮酒吗?没有别的
事?”
皇后有些难为情,低声说:“没有别的。陈平王不愿饮酒,只喝了两杯,说了两句话便去了。”
赵贞问道:“两句话,两句什么话。”
皇后道:“忘了。只是些礼貌客套之辞。”
赵贞久久地打量她的脸,最终还是忍不下心。
“陈平王不胜酒力,你以后还是别找他饮酒了。”
皇后低了头。
她还要喂赵贞喝药,赵贞心情有些憋闷:“你放那儿吧,朕现在不想吃。”
她也不走,只是坐在床边。
她变得比先前更恭顺了。赵贞心里知道,她此刻的恭顺,只是心虚的表现。兴许,她心中对自己,早就没有敬畏了。他却还是贪恋这一刻的温柔。
宫人送了水来,皇后亲手湿了巾帕,替他擦拭双手。
皇后一整日都在太华殿服侍。她袅娜的身影,在他眼前徘徊来去。赵贞看着她芙蓉般的面颊,还有纤丽轻盈的脚步。她长裙逶迤在地面上,华彩鲜艳。赵贞心想,自己是真的不行了。他们虽是一般大的年纪,可她看起来健康强壮,精力充沛。自己这些年伤伤病病,身体已形同朽木,只是外面壳子还强撑着完好。他已然是强弩之末,她却心气十足,欲望也是鼎盛。她早已是厌恶嫌弃他了。
他早该知道。
他以前病痛缠身时,也时常想到会死,却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心如死灰。他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宦官送来了奏疏。
赵贞无心看,故意叫皇后看。她极有兴趣,认真翻阅。
赵贞道:“你看这奏疏,该如何批复,帮朕批复了吧。”
她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他:“皇上不自己批复吗?”
赵贞道:“朕今日倦怠得很,你替朕批复吧。”
她果然坐在案前,拿起朱笔。下笔前,她又试探地看向赵贞:“这本折子,是并州旱情致饥,请求户部拨银二百万赈灾的,那就应了?”
赵贞躺在榻上看她:“你就写照准。”
她于是提笔,在奏疏上写了两个字。
她每拿起一份奏疏,都将其中的内容念给赵贞听,询问赵贞意见,然后批复。熟稔之后,便不再念了。
赵贞耳海中嗡鸣的厉害,头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