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正回到洪都,才刚刚打马走进西门,就发现街上围着一群官差衙役,里面有两人似乎在争论着什么,一个高声呼喝,一个低声哀求。
大街四周还站了不少百姓,想看热闹,只是被官差呵斥几声,又纷纷躲远了些。
朱文正正纳闷时,邓愈从衙役圈中走了出来,看到朱文正就直接跑了过来。
“邓将军,这是在干啥?”
邓愈一脸晦气,看着马上的朱文正,忍不住发了几句牢骚:
“大人,是按察使李饮冰回洪都了!”
按察使?
没记错的话,这是主管一省司法的长官,与布政使、都指挥使分掌一省民政、司法、军事,合称三司。
这李饮冰说白了就是江西行省的最高司法长官,有监督、检举地方官吏的权力。
朱文正好奇道:
“洪都被围时,怎么不见他?现在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邓愈苦笑了一下,解释道:
“洪都被围前,李饮冰大人正好去地方考察,也是最近才刚刚回来!”
朱文正有些不爽道:
“兄弟们流血流汗时不见他,仗打完了到回来的快,怕不是有意跑出去避风头?”
邓愈急忙拉住朱文正裤脚,劝道:
“大人小声些,按察使有弹劾上奏的权力,还是不要开罪的好!”
朱文正奇道:
“我堂堂一个大都督,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邓愈见朱文正想歪了,又苦口婆心的劝道:
“大人自然不用怕他。但那李饮冰是个小人,心胸狭窄、特别记仇,他干的又是司法差事,靠检举打压他人,树立政绩,洪都一众官吏几乎大半都吃过他的亏。
李继先之前从孔家商行购入一批大米,被孔令和以次充好,质量出了问题,李饮冰参了他一本,被罚了三个月俸禄。
赵德胜有次喝多了,半夜醉倒在路边,被李饮冰以有伤风化为由,也参了一本,罚了一个月俸禄,还有指挥薛显……”
邓愈细细数来,听得朱文正张大了嘴巴,这李饮冰何其嚣张,差不多半个洪都官吏,都被他打压整治过。
朱文正忍不住问道:
“你是不是也被他参过?”
邓愈老脸一红,支支吾吾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被罚了两个月俸禄!”
朱文正大为感叹道:
“这真他娘的是个人才,难道就不怕有人报复吗?”
邓愈身子往前凑了凑,小声道:
“听说李饮冰上面有人,一般人搬不动他。许多人为了宁事息人,情愿送点好处给他,只要拿够了好处,自然不会被为难!”
朱文正总算明白了,这是典型的打着正义的旗号,公然违法乱纪。
朱文正骑在马上站起身子,向前看去,很想亲眼目睹一下,这洪都一霸李饮冰的风采。
只见衙役中间围着一个鲜衣怒马的官员,那人额头凸起,下巴又尖又长,正对着一个人影指指点点,大声呵斥,好不威风。
朱文正再一看,那个被骂得不断弯腰赔礼的人影,不正是洪都总管李继先吗?
李继先是个正直的老实人,肯定是不愿送礼,这才总是被李饮冰拿来开刀!
朱文正蹭的一下,心中火起,扬起马鞭就准备冲过去,这个李饮冰是什么东西他不知道,但李继先可是跟自己共生死的兄弟,怎么能不管?
邓愈急忙将他大腿抱住,好生相劝道:
“大人不要冲动!李饮冰是在例行公务……”
朱文正怒道:
“什么公务,可以这样当街骂人?”
邓愈无奈解释道:
“洪都保卫战时,南门城墙被汉军投石攻破,李饮冰认为是城墙修缮出了问题,李继先是洪都总管,负责此事,当然少不了一顿训斥!”
这事朱文正的确有印象,当时为了堵住缺口,吴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他觉得这并非李总管的过错。
古代城墙本来都是泥砖堆砌,没那么扎实,而南门那一段又因为地形狭窄,无法加厚,自然被汉军攻破。
退一步讲,就算城墙质量有问题,朱文正也不相信是李继先搞得鬼!
他可是清楚的记得,李总管当初为了劝说自己务正业,甚至敢于带剑劈了朱文正的古琴。
这种人怎么可能搞鬼?
朱文正压下心中怒火,翻身下马向那群衙役走去。
别看李饮冰唾沫横飞,凶神恶煞,他心里其实也虚的很,洪都激战前,他找了个由头跑去外地,如今回来也怕被人看不起,正好拿老实人李继先开刀,先当街立立威风再说。
李继先正骂的起劲,突然看到身边的衙役,如潮水般自动向两边分开。
一人红衣亮甲,气势不凡,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李饮冰定眼一瞧,这不是大都督朱文正吗?
几个月不见,这家伙怎么气质都变了,以前是脚步虚浮,神情轻佻,如今看起来简直是气宇轩昂,万里挑一啊!
朱文正冷哼一声,斜眼看向李饮冰道:
“李大人好大的威风,有什么话不能在官衙好好说,非要在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