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饮冰一进来,就被左右衙役按着跪倒在地,他眼睛又肿,连堂上坐的是谁都没看清。
主审官是李善长门生,见老师坐在一旁,当即打起精神。
他也不废话,扬起惊堂木,狠狠一拍,厉声问道:
“堂下何人?”
李饮冰嗓子都哑了,努力睁了睁眼,支吾道:
“在下李饮冰!”
主审官怒道:
“你不自称犯官,难道还想抵赖不成?”
李饮冰虽然栽得莫名其妙,但心中却不是很慌,在他想来,自己是被冤枉的,只要胡惟庸知道,一定会想方设法搭救,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认罪。
于是,李饮冰决定死扛到底:
“我忠心为国,何错之有?”
主审官当即拿出那两封书信,当堂念了一遍,又指着李饮冰训斥道:
“你和张士诚私通书信,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说得?”
李饮冰冷哼一声,许是牵动伤口,又疼得倒抽一口凉气,语气不屑道:
“几封书信又能证明什么,这是他人伪造,污蔑于我。青天可见,我李饮冰对吴王忠心耿耿,执掌江西司法以来矜矜业业,历年考核都是优等,怎么可能作出这种事情?”
主审官一看,这家伙还不老实,顿时有点坐不住了,可不能在老师李善长面前,丢了面子啊。
他当即请出高旗总,将那日在平江所见所闻,当堂陈述一遍。
胡惟庸听完,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他本以为李饮冰是被人陷害,没想到高坚的证词,竟完全将事情指向另一面。
难道李饮冰屁股真不干净,干出这种卖主求荣的事情?
胡惟庸本来还想见机行事,听完这番证词,当场决定,必须跟李饮冰撇开关系,不然自己也会被拉下水,难逃一死。
李善长听完,却心里却安逸许多,他最担心的莫过于朱文正谋反,牵连到自己。
现在看来,完全是李饮冰咎由自取,不足为惧!
李饮冰听完,如遭五雷轰顶,他万万没想到,熊天瑞跟他八竿子打不着,他的言词,竟然会指正自己私通张士诚!
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我李饮冰何德何能,怎么会被这么多人惦记?
这下子,李饮冰是真的怕了!
他跪在地上,向前急爬几步,大声喊冤道:
“这是奸人所害,一定是奸人所害!”
主审官见他还在这里胡喊,又把惊堂木狠狠一拍,厉声道:
“多方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抵赖,难道那张士诚也想害你不成?”
李饮冰一个机灵,突然想起,朱文正不正在前线,跟张士诚交战吗?
一定就是他搞得鬼!
李饮冰此时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但凡有一线希望都不会放过,大喊道:
“是朱文正害我,他居心叵测,才是真正私通平江之人!”
一句话喊完,李饮冰还觉得份量不够,又猛然想起一事道:
“对了!他还私养战马,分明就是想造反,若是我军中有人勾结张士诚,除了他,又还能有谁?”
不得不说,李饮冰这番猜测,居然跟真相十分接近。
但真相就一定有用吗?
李饮冰之前弄权不法,污蔑他人时,又何曾看得起真相一词?
果不其然,他不提“私养战马”还好,一提起来,李善长和胡惟庸都怒了。
李善长怒的是,战马生意他也有份,李饮冰乱嚼舌头,是要把李善长也给拖进来,那可就要命了。
胡惟庸怒的是,这李饮冰简直糊涂透顶,他老早就告诫对方,马场一事绝不能再提,没想到这家伙竟当着李善长的面乱叫,这还不是必死无疑?
胡惟庸当即附在李善长耳边,小声道:
“恩师!此案证据确凿,不如早些定罪,以免李饮冰狗急跳墙,乱咬一气!”
李善长正有此意,当即向主审官示意个眼神,主审官二话不说,猛拍惊堂木道:
“李饮冰大逆不道,涉及谋反,证据确凿,择日处斩!”
说完,主审官在案卷上一通书写,又递给李善长督察,李善长看都不看,直接签字通过。
李饮冰彻底急了,抬头仔细一看,竟意外发现胡惟庸也坐在堂上,他犹如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大喊道:
“大人!——救我!”
这一声喊,把李善长和胡惟庸吓了一跳,他们两个坐在一起,李饮冰又没喊名字,在外人看来,也不知道是在向谁求救。
胡惟庸唯恐牵连自身,冲上堂去,抢过惊堂木,狠狠一拍,怒吼道:
“大胆案犯,胡言乱语,咆哮公堂,来人给我掌嘴!”
胡惟庸只是个旁听,根本没权力干这事,但主审官不这么想,他以为李饮冰求的是李善长,胡惟庸唯恐恩师被牵连,这才主动出击。
一想到李善长搞不好都会被拉下水,主审官惊出一身冷汗,急忙附和胡惟庸大喊道:
“掌嘴!掌嘴!都愣着干嘛?”
两位大人发火,衙役哪里还敢怠慢,他们快步抢上,左右架起李饮冰,抄起木棍,对着犯人的嘴脸,就是一顿猛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