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亮,朱文正就被激烈的喊杀声惊醒,他披上衣甲,冲出大帐一看,只见平江城西门大开,诚王军密密麻麻如潮水涌动,一股脑冲向汤和防守的阵地。
蓝玉一手扶着头盔,紧随其后,看到眼前情形,忍不住惊叹道:
“张士诚这是要玩命了?第一波就打得这么凶?”
朱文正点点头,耗了九个月,诚王军已在绝境中变成一头受伤的野兽,这一波进攻不可小觑。
只见张士诚的军队,衣衫褴褛,像极了刚刚参加暴动的农民起义军。
由于长期营养不良,许多人面色蜡黄,却在强烈的求生欲支配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前进可能战死,后退必定饿死!
横竖是个死,不如拼死一搏!
这些人嘶声呐喊着,如漫天黑风席卷大地,奋不顾身的猛冲向前。
汤和是多年老将,面对这种情况,他一点没有慌乱,一边命长枪手守住木栅栏,一边下令弓弩哨楼拼命攒射。
吴军万箭齐发,寒光闪闪的利箭,呼啸着刺破天空,凶猛扎入敌军体内,随即飙出一团团凄美的血花。
要是换作平时,诚王军少有能在这种密集打击下,坚持苦战的。
这一次却完全不同,尽管不断有士卒被弓弩铳炮打得血肉横飞,但诚王军就像一头发狂的野兽,死死咬住汤和不放。
汤和将弩弓铳炮都放了个遍,直打得木栅栏前尸横遍野,却仍旧挡不住敌军冲锋。
不过片刻间,两眼赤红的诚王军,就一股脑冲到了跟前。
诚王军精于火器,冲锋的士兵多有携带油罐、火罐等引火爆炸之物。
等他们冲到跟前,对着吴军木栅栏就是一通猛扔,顶着巨大的伤亡,诚王军终于在吴军工事前,炸开了几个大口子。
吴军步卒在校官呐喊下,操起长枪,就直奔缺口而来。
诚王军毫不示弱,提起长斧短刀,同样凶猛直入,两股人流很快撞在一起,在狭窄的缺口处,挥舞出漫天血花。
凭借着悍不畏死的冲锋和出其不意的打击,诚王军渐渐压倒汤和所部,将对手逼得不断向后退去。
看到这副情形,蓝玉不忧反喜,猛的一拍手道:
“大人真是神机妙算,知道张士诚会找汤和下手,只等汤和再往后退一阵子,咱们就可以合围这股敌军,将其一口吃掉!”.
朱文正却皱着眉头没有接话,胡大锤看出他神情有异,忍不住问道:
“大人!是哪里不对吗?”
朱文正看向平江西门道:
“诚王军打到现在,冲出城池的兵马大约一万左右,后续部队却迟迟没有出城,十分蹊跷!”
说完,仿佛是坚定了心中所想,朱文正突然下令道:
“快马通知常遇春、李文忠所部,伏兵暂时不动,让汤和再打一阵子!”
蓝玉听到朱文正所言,也察觉出不对,开口问道:
“大人!您怀疑张士诚,在玩声东击西?”
他话音刚落,就听城北三声炮响,诚王军如蚂蚁出巢,遮天蔽日般的冲出城门,直扑当面沐英所部。
沐英虽然年轻,到底是个正经指挥使,朱文正分给他五千兵马,就是让他防守地形狭窄的山塘。
没想到,张士诚放着好好的汤和不打,却莫名其妙的跑去招惹沐英。
这里面,就有个认知上的巨大偏差,朱文正是过来人,自然知道沐英的厉害,但张士诚不知道啊!
昨日张士诚商议完方案后,又亲自登城巡视,等转到北门时,突然看到吴军中一面“沐”字大旗。
这面旗帜之前从未见过,张士诚一时好奇,便向身边人打听,结果打听半天,谁也不知道。
难道吴军中,还有比汤和更好对付,一点名气都没有的武将?
张士诚随即就像发现宝藏,站在城头观察半响,终于发现,山塘地区虽然道路狭窄,但守军也较少,营中指挥吴军的,是一员只有二十出头的稚嫩将领。
张士诚顿时心花怒放,这么好的机会,不打沐英还打谁?
他跟手下几员大将一合计,当场定下佯攻汤和,主攻沐英的方案。
这一手出乎吴军意料,竟然一举成功,当北门大开,三万多诚王军蜂拥出城时,朱文正根本就来不及调兵支援沐英,只能靠沐英自己先撑上一段时间。
但张士诚很快就发现,吃惊的不止是吴军,很快就轮到他自己。
沐英模样看起来虽然稚嫩,打起仗来可一点不含糊,这九个月来,他早已将自己防守的山塘地区,打造成一个天罗地网。
光主要防线,沐英就设置了三道,更不用提满地的栅栏和壕沟陷阱。
诚王军冒死冲到第一道防线,随即遭受沐英亲自指挥的三段击火铳轮射。
只听一阵“噼里啪啦”,吴军铳炮如爆豆般响起,战场上烟雾弥漫,火光四射,直打得诚王军鲜血甲叶齐飞,翻滚倒地者无数。
张士诚也是打出了肝火,当即将吕珍派出,亲自带队猛攻沐英。
吕珍虽然厉害,奈何山塘道路狭窄,兵力不能完全展开,只能硬碰硬的跟沐英拼起消耗战。
诚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