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锤慌慌张张跑回家时,朱文正正端坐在前厅的一间偏房里。
谢翠英还以为他出去公干,哪想到他会独自一人坐在这里发呆。
从理智上讲,朱文正当然明白面对谣言,是越早出面越好,只是他心中一直没想好怎么面对老婆谢翠英,这才一直拖着让胡大锤去办。
他心中尚有一丝侥幸,那就是希望胡大锤能悄悄把人带回来,然后私下调查,低调解决。
可冷静下来一想,他越想越觉得希望渺茫,如果这件事情是人为,对方一定还有后手,绝不会让它就这么平息。
朱文正已经隐隐预感到,此事跟胡惟庸一党八成脱不了干系,只是目前没有证据罢了。
就在这时,胡大锤闷头冲进进屋里,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大事不好,陛下……陛下已经知道此事了!”
朱文正脸色一变,“嗖”的一下就站起来,他心中已经彻底明白,此事再想低调,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事情发酵的速度,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再优柔寡断下去,搞不好就是大祸临头。
胡大锤看他脸色十分难看,久久没有说话,忍不住轻唤一声:
“大人?”
朱文正猛然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振奋起精神道:
“你立即去把那对母子接回来,就以大都督府的名义,正大光明的去接!”
胡大锤吃了一惊,悄悄看了眼后厅方向,小声提醒道:
“那……那夫人……”
朱文正既然已经解开包袱,索性豁达道:
“该来的总要来,夫人那边,稍后我去解释!”
胡大锤浑身一震,猛然发现,大人的精气神一下都回来,心中忍不住替他高兴。
只要大人肯出面就好,先把人家母子接回来,老百姓自然不会再嚼舌头,至于真相,等事后慢慢调查就是。
就在这时,赵九带着朱元璋的口谕,也登门拜访了。
朱文正打理下衣袍,目光坦然的看向胡大锤道:
“你只管去办,我去去就回!”
出了门,赵九见大都督神情肃然,一路无话,仿佛要去英勇就义的一般,忍不住将马皇后和太子劝谏陛下的事情,给朱文正悄悄讲了一遍,也好让他宽心。
朱文正听完心中一暖,到底是没把我当外人,有几分情义在,人也终于稍稍放松下来。
只是随着距离皇宫越来越近,他心中又有些忐忑起来。
孩子的事情,他也弄不清是不是自己的,待会儿要如何面对朱元璋的询问呢?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两人终于进了宫。
赵九领着他来到一座厢房前,轻轻推开门,冲着里面悄悄努了努嘴,示意朱文正自个进去。
朱文正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只见屋里早已摆满一大桌菜肴,只是诺大一个屋子,只有朱元璋一人坐在里面。
叔父面前东倒西歪的摆了两瓶酒,都已经拆了封,一桌子菜虽丰盛,朱元璋却一筷未动,唯有面前的一盘茴香豆被吃了大半。
他眉头不展,脸色微醺,正举着酒杯独饮,突然见朱文正进来,胳膊顿时僵在了半空中。
见到眼前一幕,朱文正也呆住了,来时路上他曾有过很多设想,最多的就是猜测叔父会如何生气,自己该如何化险为夷。.
可唯独没想到,叔父会为自己的事情如此发愁。
朱元璋今年不过四十有余,放在现代还能算得上个壮年,可他平日里操劳太多,朱文正细看之下,才发现叔父的须发,竟然已经开始泛白,眼角的鱼尾纹遮掩不住,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憔悴。
朱元璋看到自己这个大侄儿,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大哥就留下这么一个孩子,朱元璋亲眼看着他蹦蹦跳跳长大,老朱抱过他,哄过他,给他换过尿片,跟他一起挨过饿。
曾几何时,在老朱的心目中,朱文正一直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可如今静下来,再仔细看看,文正已经年近三十,棱角分明的脸庞,也沾染上岁月的风霜。
尤其是这一次,许是救灾饿着累着了,朱文正看起来比以前瘦了几分,也黑了许多。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感慨万千,朱文正久久不知如何开口,过了半响,才轻唤一声道:
“叔父!”
这一声唤醒了朱元璋,他释然一笑,冲着朱文正招手道:
“还愣着干什么,过来陪叔父喝两杯!
这些年咱叔侄聚少离多,好久没有好好聚聚了!”
朱文正心中又是一暖,叔父没有开口就提红玉的事情,说明还是十分照顾自己的感受。
他不再犹豫,主动上前拿起酒瓶,就给朱元璋满上了一杯。
朱元璋也不见外,伸手从盘中夹过一个色彩金黄,油灿灿的大鸡腿,放入朱文正碗中,微微一笑道:
“尝尝这个?”
朱文正有些纳闷,这道菜难道有何不同?
他轻咬一小口,还未及下咽,顿觉香气扑鼻。
那鸡肉入口即化,油而不腻,还未细品,已在舌尖上掀起一股狂风暴雨。
更难得的是,鸡肉中竟然夹杂着一股罕见的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