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你,看着比上次遇到时还要烦心,事情还没解决吗?”
谭昭真的只是随口提起,对面坐着的年轻公子却真的表情认真地思考了一番:“谭兄果然是火眼金睛,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倒也没必要这么给他戴高帽,这实在不是多难看出来的事情。
只是这一副被雨淋湿的模样,谭昭干脆敲了敲桌子,见对方讶异地看向他,才说:“那就先吃饭吧,吃了饭也有力气烦恼。”
周叔颐忍不住一笑:“谭兄说话,当真是好风趣啊。”
“风趣也不能当饭吃,周兄你说对不对?”
适时,三套鸭被小二端上了桌,这可是吉祥楼的招牌菜,往日里要提前三日才能吃上的,也就是近日合川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大家伙儿就都去状元楼凑热闹,这才叫谭昭昨日定了,今日就吃上了它。
所谓三套鸭,就是将鸽子整只塞入板鸭的腹中,而填好的板鸭又塞入一只肥鸭的腹中,名字取得很形象,这吉祥楼的做法却又有些不同,那塞入腹中的板鸭是事先用盐焗过的,炖鸭子的汤又格外讲究,这道菜费时费工,难怪要等这么长时间。
“好喝,汤色醇亮,鲜而不咸,这鸭肉也够酥烂,难怪小二极力推荐呢。”
这心中无烦忧,谭昭自然吃得很开心。
“怎么样?有没有心情好一些?”
要不说美食能够抚平一切呢,哪怕周叔颐心情不太好,这对面坐了个吃得香的人,等他反应过来,一碗满满的饭已经下肚了。
“这顿饭,我请谭兄吧。”
“好呀,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怎么会有人性子这般爽直却叫人根本讨厌不起来的,周叔颐在这锦绣京城中长大,什么样的人都是见过的,却从没见过这样的。
“谭兄以后,可要走科举之路?”
谭昭立刻摆摆手,他都退休了,考什么功名啊,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为何啊?”
“我孑然一身,既无投身社稷之心,又无煊贵大方的家世,再说了这天底下也不缺我一个读书人,既然如此,我当顺心而为,不是吗?”
周叔颐忍不住有些恍然:“谭兄竟半点儿不顾世俗之念吗?”
找他当知心树洞,可需要另外的价钱呢:“我若是顾了,世俗能给我半分好处吗?不能的话,我管它作什么?”
倘若他也能如谭兄般恣意放肆,就好了。
周叔颐捏了捏自己的拳头,他有心投身军旅,可家中父辈却叫他读书习文,他抗争多年,却依旧不过是在京中书院里读书。
“噫?那边好似有热闹可看,去看看吗?”
周叔颐顺着人的视线看去:“那是城中的钟子楼,应该是有京中举子们联名上书了。”
谭昭一讶,邓老板办事这么利索的吗?
“走,去看看。”
谭昭并不认识什么钟子楼,若是他一个人,就直接飞檐走壁过去了,可惜身边还有个新朋友,便由新朋友带路过去。
钟子楼是圣祖开国年间,在朱雀大街的街头设立的民间举荐机构。
说是这么说,普通百姓文墨不通,真正举荐的当然更多的是书生举子们,后来这里就渐渐变成了只有读书人才能来的地方。
所谓举荐有推举、谏言之意,但现在更多是谏言的功能,反正统治者看不看是一说,书生们群情激奋时,钟子楼就是个极好的去处。
而钟子楼的对面,就是状元楼,这会儿三层楼都坐满了人,当然大部分都是来凑热闹的。
“他们这是准备做什么?”
周叔颐在书院里读书,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应该是准备联名上书从严处置合川,再有华海观在本朝地位非凡,它出了此等败类,华海观只是将合川除名,其他没有半分表示,实难平民怨!”
“竟有这等事?京中的道观,地位好高啊。”
周叔颐就解释:“华海观与本朝圣祖有渊源,地位自然不比寻常道观,再有京中信众极多,他们不忿于被合川欺骗,故而想要华海观给一个说法!”
脱粉回踩嘛,谭某人表示他懂,就是不知道邓绘是怎么操作的了。
两人被人流拥挤着进了钟子楼,里面当真是比外面还热闹,而且出乎谭昭的预料,站在里面浑水摸鱼的,居然还有不少身穿道袍的道长。
“他们是?”
“应该是京中其他几大道观的道长,往常他们都被合川压了一头,现下合川倒了,道门的名声都因他毁损几分,他们应该是来……你懂的吧?”
明白了,他们是来踩着合川上位的,可惜了,邓道长已经先人一步了。
这可真是好热闹啊,谭昭看了看四周,也随大流在谏言书上写了名字,顺手还添了点建议,反正大家都写,来都来了,不写点都对不起他挤这趟人海。
这边厢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