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宝坐在摊子后面,翘着二郎腿不紧不慢地吃着蛋羹,听见赵小秋这话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瞅了她一眼。
真没想到她阿爹阿娘都这么冷着赵小秋了,她还能舔着一张热乎乎的老脸来贴别人的冷屁股。
可是真够能忍的。
不怕坏人坏,就怕坏人能忍。
冬宝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她倒要看看赵小秋如今能有多能忍。
赵大运听完赵小秋的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自己的孩子和你自己调教,不过你儿子再怎么调教,也比不上我闺女,我闺女从小就听话懂事,从来不用人教。”
赵小秋铁了心要来投奔赵大运,所以听见这话也没恼,端着笑:“大哥说的是。”
见赵小秋如今不吵也不闹,秦月香倒有些意外。
她问道:“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们,你自己的家呢?”
“三年前,我们被分到蓝天县碧水村安家落户,如今村子里遭了蝗灾寸草不生,我只好带着孩子跑出来求一条活路,可我一个女人无依无靠的我又能找到什么活路?”
赵大运没忍住,问了一句:“王富贵呢?”
“别提了,王富贵他根本不是个男人,又懒又自私,根本不管我和孩子自己跑了……”
赵小秋说着又掉了两滴眼泪。
从前在大北村,有她娘在大哥在,她们赵家也是村子里响当当的人物,王富贵从来不敢欺辱她。
可至从她娘死了弟弟跑了大哥又和她断亲,王富贵暴露本性,对她非打即骂。
想起这些年的遭遇,赵小秋眼泪流个不停。
如今她才明白,谁都靠不住,只有自己的血脉亲人靠得住。
想到这,赵小秋扑通一声跪在赵大运和秦月香面前。
“大哥,嫂子,我知道我从前不懂事,做了许多事说了许多话伤了你们的心,还把冬宝送去了桃花山。但我现在真的知道错了,我知道自己大错特错,这些日子我夜夜难眠悔不当初……”
“我知道我现在没有地方住也没有饭吃,是我活该,是我自作自受。但是狗娃和狗蛋他们两个小孩子是无辜的啊!他们还这么还小,你们能不能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收留我一段时间……”
赵小秋满脸眼泪地望着赵大运,眼里充满乞求。
王狗娃和王狗蛋也跪在地上眼巴巴地望着赵大运。
对于赵小秋,看清过她真面目的赵大运狠得下心,但对于狗娃和狗蛋这两个孩子,赵大运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他们两个毕竟是他的亲外甥。
可想起当时断亲赵小秋对自己说的话,赵大运又沉下脸。
“你别叫我大哥,也别叫月香嫂子,我也没有狗娃狗蛋这两个外甥,我们早就断亲了,难道你忘了?”
“那是我鬼迷心窍,如今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赵小秋跪在地上埋头痛哭。
大白天的县里都是人,赵小秋这么一跪,很容易给她们一家人留下话柄,成为别人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秦月香一脸尴尬地看着赵小秋:“你先起来吧!”
“大哥大嫂不原谅我,我哪有颜面站起来?我该长跪不起才是!”
赵小秋拽着袖子掩着半张脸,泪水浸湿袖口,一副任人拿捏任凭处置的模样。
为了她两个孩子,无论如何她也要给自己和孩子找个依靠。
见赵小秋死活不肯起身,秦月香很是头疼。
不怕对方刁蛮无赖,就怕对方装可怜让你下不来台。
冬宝吧唧吧唧吃完一整碗鸡蛋羹,用帕子擦了擦嘴,这才把目光投在赵小秋身上。
先是认亲,再是认错,最后接着下跪。
看似求别人原谅,实则是在逼别人不计较。
这三年磨砺,倒是把赵小秋打磨的能屈能伸。
赵大运性子直,压根摸不明白赵小秋心里的弯弯绕绕,黑着脸道:“你跪我是应该的,你不仅该跪我,你还应该去娘的坟前磕几个头!”
赵小秋咬了咬唇:“大哥说的是。只要大哥肯原谅我,让我跪多久都成!”
“那你就跪在这里,多跪会,让我看看你的诚心。”
赵小秋:“……”
赵大运没再搭理赵小秋母子三人,沉着脸收拾摊位,秦月香见状也没插嘴,毕竟赵大运都没让人起来,她一个“外人”多管什么闲事。
秦月香抱着冬宝坐在一边,母女俩惬意地喝着柚子茶,等赵大运收完摊回家。
日头正烈,王狗娃跪了没一会,膝盖就疼得受不住,他揉了揉膝盖望向赵小秋,小声道:“娘,我好难受啊!”
“别乱动,你大舅都没让你起来,你不能起来知道不!”赵小秋朝王狗娃挤了挤眼睛。
王狗娃跟在赵小秋身边的时间最久,母子俩默契十足,赵小秋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自己娘在合计什么。
于是王狗娃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向赵大运,“大舅,我好饿,好渴,头好晕,好难受啊……”
赵大运分了点眼角的余光给王狗娃。
只见这孩子厚厚的嘴唇干的起了一层白皮,脸颊被晒得又黑又红,跟烤的干瘪的红薯皮有的一拼,应该是渴极